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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恭瞳孔猛缩,快炸裂了。
“我听人说,只要手法够快够准,即便是剖胸取心,那心脏被拿出胸腔时,依然是搏动的,我一直好奇,可惜没有机会,”崔芜对他微笑,“李将军是条硬汉,多撑一会儿,让我瞧个明白。”
李恭冷汗疯狂往外冒,比方才遭秦萧威胁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看着不远处,长案上那具坦露胸怀的尸骸,终于明白崔芜这一出是为哪般。
人家是杀鸡给猴看,她倒好,舍不得杀鸡,就拿具无知无觉的死尸来吓唬人。
而且听她那意思,分明是要趁人还有气时动刀,活着将一颗心脏取出。
李恭脸色惨白,隆冬寒夜,额角却源源不断渗出汗水,将鬓角都打透了:“你以为装腔作势,我就会……”
再一次的,他话没说完就转成了惨呼,崔芜出手如电,极利索地在他胸口开出三道血线,深度拿捏精准到位,只伤皮肉而不及血管要害。
可李恭不知道这些,一旁就摆着一具开膛破肚的尸首,如何想象不出自己的下场?一时间,喉咙像是被人捏住,连惊呼都呼不出来。
“我刚才如何动手的,想必李将军看得明白,”崔芜调转刀锋,轻轻一点胸口某处,“这里的肌肉最是结实,待会儿须得用刀切开。”
又换了一处,用刀具无锋面拍了拍:“这里的肋骨甚是碍事,得换把大点的刀慢慢锯断。”
最后一指左胸勒下三分:“这里便是人心所在……唔,你说你叛主求荣,这心肝是红的还是黑的?不要紧,咱们剖出来,仔细瞧瞧就知道了。”
李恭再也扛不住,嘶声惨嚎起来。
半个时辰后,崔芜面无表情地走出营帐,早有亲兵等候在外,将一盆事先备下的热水送上。
崔芜就着盆中热水洗去手上血腥,又把沾了血迹的披风面罩摘下,一并丢给亲兵:“拿去烧了。”
然后她转身,就见秦萧站在身后五六步远的地方,抬头一言不发地看来。
崔芜深深吸了口气,西北冬夜极冷的风灌入肺腑,被愤懑和怨毒烧沸的脑浆终于冷却下来。
她知道自己露了破绽,无论是解剖尸体的手法,还是吓唬李恭时异乎寻常的狠辣,都不是长于风尘的女子能拥有的,甚至比她至今展现出的才具与见识还要惹人生疑。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听到那句“千人枕、万人尝”之后,知道李恭是在用“□□羞辱”击碎她的理智、折断她的骄傲,让她在盛怒中失去冷静从容,继而露出破绽。
他成功了,崔芜也的的确确被他激怒,只是由此带来的后果,却是李恭做梦也没想到的。
被激怒后的崔芜意志强硬头脑冷静,唯独情绪强烈到叫人无法忽视——她将所有的愤怒和憎恨都倾泻在李恭这个始作俑者身上,尽管他除了言辞羞辱,并没有任何实质行动,却并不妨碍崔芜将他当成加害者,用最残酷的手段进行报复。
如果不是最后时刻,秦萧抓住了她的手腕,李恭只怕当真要落得开膛破肚的下场。
“李恭的话,兄长都听到了,”崔芜用最快的速度摁平心火,情绪收敛得滴水不漏,“李彝残部正盘踞夏州一带,兄长有何想法?”
秦萧垂眸,目光从她被自己搓得发红发白的手上掠过。
他走近两步,伸手探向她。崔芜还没从“□□羞辱”的应激反应中恢复过来,下意识往后一缩,避开了异性的靠近。
秦萧没有勉强,伸去的手顿在半空,仿佛在等待对方的许可。
他给了崔芜充足的回避空间,后者反而缓和了神色,肩背不着痕迹地松弛下来。
那只手随即轻轻落在她的面颊上,将一抹血痕柔和拂去。
崔芜只觉肌肤接触的部位有点麻,还有点痒,血液受到无声的蛊惑,千里奔袭长途跋涉,将一张原本冻得麻木的脸颊烧得滚烫。
冰火两重天,莫过于此。
“我觉得……”崔芜有点不自在,开口想转移话题,又觉嗓子发干,咳嗽两声才道,“李彝虽然不成气候,放他在北边蹦哒也不太合适,是不是一鼓作气,把夏州也拿下?”
秦萧却无意谈公事,至少不是此时、此地:“能陪我走走吗?”
如此简单的要求,崔芜自无不允之理:“当然。”
两人沿着石阶上了城墙,青砖上留着白日攻城的痕迹,刀痕箭孔历历在目,空气中的血腥和硝烟味也未完全消散。
迎面而来的夜风吹去了面颊热度,不论愤恨怨毒还是悸动异样一并随之沉寂。
崔芜沉默片刻:“兄长可是有话与我说?”
秦萧一只手背在身后,语气不疾不徐:“方才李恭的话,你在帐外都听到了?”
崔芜确实听到了,但她拿不准秦萧心意——他是不愿让人知道往日不堪,还是纯粹憋得难受,想找人聊聊?
不过认识这几个月,崔芜对秦萧为人也算有些了解,抛开杀伐千里的铁血手段不谈,此人本质上还是君子心性。
对这种人,不能跟他耍手段玩心眼,一个“诚”字比什么都重要。
“听到了,”她坦然应道,“自古阋墙之事屡见不鲜,权势当前,再兄友弟恭的手足同胞也难免翻脸,不独河西秦氏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