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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巴掌,打你教女不善,养出一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啪”!
“这一巴掌,打你纵女逞凶,不拿旁人性命当回事!”
“啪”,这一回,出手太狠,王妃不但面孔偏过去,嘴角也溢出血丝。
“这一巴掌,是妾身专门孝敬王妃的!”
阮侧妃死死盯着王妃,一字一顿:“打你,是因你心狠手辣不明是非,分明是自己女儿过错,却拿着旁人来顶包,仿佛你们母女的命格外金贵似的!”
“可惜啊,我阮轻漠平生最看不上您这样的尊贵人。您越是慈和端庄,我就越想叫您尝尝,打落尘埃万劫不复是什么滋味!”
连崔芜都能瞧出不妥,如王妃这般的人精,如何听不出端倪?
“你……什么意思?”她嘴角生生破了一层皮,每个字的吐露都格外艰难,“你我……之前相识?”
阮侧妃笑得身体颤晃。
“似我这般卑贱之躯,如何配与王妃相识?”她含着讥诮的笑,捏住王妃下巴令她直视自己双眼,“王妃可还记得,两年前,郡主身边有个婢女,叫兰韵?”
王妃怔住。
如她这样的人上人,本不该记得一个婢女的名字,但这里有个缘故:小郡主身边的大丫鬟,都是按梅兰竹菊起名,好比现在的四人,就叫梅妆,兰心,竹音,菊梦。
其中兰心是后来补上的,在她之前的婢女,仿佛就叫……兰韵。
王妃脸色突然有些发白。
“看来王妃是记起来了,”阮侧妃咬牙狞笑,“两年前,小郡主痴迷王郎,为了得偿心愿,不惜深夜带人等在巷口堵他,只为闹出流言,逼得王郎休妻另娶。”
“不料这事被王妃知道,为保郡主名节,将当晚跟去的大丫鬟关进柴房,随后又一不做二不休,借口她服侍不周,将人活活杖毙!”
她从衣袖里摸出素色布料,展开在王妃眼前抖了抖:“眼熟吗?”
王妃抿了下发涩的唇角。
她当然认得,那布料柔软光滑,分明是上好的绸布,寻常人家可穿不起,倒像是王府婢女的着装。碎布上残留着深褐色的污迹,分明是……
“这是她被杖毙时,贴身穿着的衣裳,有人冒死扯下来一小片,又辗转送到我手里,”阮侧妃将碎布收回怀中,“这个人,在未入王府前的名字,叫素云。”
“我管她叫……姐姐。”
王妃看她的眼神活像见了鬼。
阮侧妃无意多说身世,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对百姓疾苦提不起兴趣:“她不是我亲姐姐,却比亲姐姐还要待我好。她救了我的命,把我带回家里,分明自家的米缸也快见底了,却还是分了我一口吃食。”
“我衣服破了,她将自己的旧衣改小给我穿。我伤了胳膊,她替我梳头。我高热不退,她整宿整宿不睡,守在床边为我擦身”
“我活了二十年,只有她待我好,连亲娘都没这么对过我!那时我就想,要是能永远当她妹妹,被她照顾一辈子就好了。”
女人眼角泛起泪光:“可是日子真穷啊,吃了上顿就没下顿,夜里饿得睡不着觉。有一天,她说出去找吃食,回来时居然带了两贯钱。她兴奋地对我说,找了个人牙子,把自己卖去王府,以后每个月都有月钱拿,再不用担心饿肚子。”
“她还说,在贵人身边服侍,时常会有打赏。等攒够了钱,就跟主子求恩典,说不定能放身出来,到时咱们姐妹还在一起过日子。”
她嘶声大笑,抬手捂住脸:“你说她蠢不蠢?只想着主子手指缝漏一漏,就够咱们吃用不尽,可从没想过,主子们心情不好,随口一句话,也能叫咱们死得无声无息!”
“蠢女人!简直蠢到家了!”
她笑得声嘶力竭,指缝中却有泪水源源不断地滚落。
又哭又笑,看上去像个疯子。
然而王妃大气不敢出一口,片刻前兴师问罪的气焰被这股疯劲碾压得渣都不剩。
比起精于算计、长于争宠的心机妾室,一心为亲人复仇以致心性扭曲的仇家明显更可怕。
前者还能算做“普通人”,所思所想皆可用常理推测,后者却已是半个疯子,再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推断。
为了讨一个说法,她是真有可能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所以,你费尽心机潜入王府,又讨得王爷欢心,就是为了……报仇?”王妃缩在袖中的手指死死攥紧,“王爷、王爷待你不薄,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感念之情?”
在得知阮侧妃的身世和用意后,王妃就预感到,自己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一个筹谋已久的疯子,绝不会为了利益得失放下屠刀,势必要见血才能泻出胸中的一口怨气。
她是主母,是正室王妃,却也是妻子和母亲。只要有一丝可能,还是想尽量保住丈夫和女儿。
哪怕丈夫薄情寡义,女儿是个嚣张跋扈的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