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3(第1页)
所谓生活会变得越来越好:阿莉安娜安然无恙;阿不福思整天吵闹、没有烦恼;阿不思学业顺利,每半月寄来信件和包裹;伊莎贝尔的魔法史学和魔药学都取得进步。然后,第二学年的夏末,猫头鹰带来新的录取通知书,意味着九月的第三学年开始,阿不福思就要离开了。
这冲击可真够大的。伊莎贝尔很想让安娜不要过于悲伤,但她无法忽视困扰了自己将近一个月的、真正意义上的心痛——她如今就像有了读心术,一旦对方情绪出现问题,她能瞬间感觉到不适,心脏跳动的频率无时无刻提醒着她。这也算个好处,如果安娜觉得难受,她就能及时赶到现场。
几个大孩子挨个儿向安莉安娜做了保证,即使两个哥哥远在霍格沃茨,也一定会按时写信寄礼物回家;至于伊莎贝尔这个做姐姐的,肯定是一有空就来陪她。好说歹说,小姑娘才收拾好心情,勉强接受这件事了。
九月一日的清晨。
到底是兄弟俩第一次一起上学,多少还是有点纪念意义的。伊莎贝尔趁早起床,准备送送他们。这也是她第一次去送行,因为前两年阿不思都叫她不要早起,好好睡觉。请注意、我们这里说的清晨不是常规的浅蓝色的清晨,而是秋天里太阳还在地平线之下昏暗的蓝紫色的清晨。
所以阿不福思打着哈欠,和她打了个听不懂的招呼。
新学年之初,要拿的行李很多,而新生要拿的就更多。伊莎贝尔想帮阿不福思分担点压力,却被一旁的阿不思拒绝了。他说:“阿不福思可以自己来,对吧?”
阿不福思能说什么呢?
难道他能反问哥哥、伊莎来这儿就是为了陪他们俩走走路散散步?
算了、我还是闭嘴吧,他沉默地提着行李继续走路。
三个人并排走着,速度不快。伊莎贝尔和阿不福思的个头相当,头顶连线呈水平状,而到阿不思这儿就向上倾斜。他明显高出一截,有如垂柳般的生机勃勃。
阿不福思流着泪念叨:“阿不思,你都要升三年级了,怎么还靠走的?你的魔法呢?你的学习成果在哪里?我们就不能唰地一下飞到霍格沃茨吗,干嘛起这么早去赶火车……”
阿不思语气平淡:“只有十七岁及以上的学生才能学习幻影移形咒。可惜、霍格沃茨内部禁用幻影移形咒。最后是,特别提醒你、只提醒你一个人,阿不福思。作为你的哥哥,我对你的施咒能力十分担心。如果你不想丢掉一只胳膊或者裂成两半,就不要用这个魔咒,哪怕你已经学会了。”
这话不是挤兑,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道理。
也正因如此,阿不福思气得够呛:“伊莎!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作为你的哥哥,我对你的施咒能力十分担心’?拜托、我阿不福思·邓布利多绝对会成为历史上著名的伟大巫师!警告你啊,少说丧气话,我耳朵可听不得这个。”
阿不思不说话了,大概是没兴趣和他争论。
伊莎贝尔则偷偷地笑,她能预感到这两人一同在霍格沃茨的生活了。
一辆马车停在村镇口。兄弟俩可没这待遇,这是坎德拉夫人特意为伊莎贝尔准备的,负责把她平安地送回来。出了戈德里克山谷,一路颠簸,最终抵达火车站。
天亮了、浅蓝色的亮。
上车厢前,阿不思顿住脚步,破天荒地落在阿不福思后面。对方早站进队伍里了,还回头找他在哪儿呢,结果看见他站在伊莎贝尔对面。
“等一等……我再想想有没有忘记说什么话。”
他随即露出思索的神态。
喂喂、太夸张啦。伊莎贝尔倒觉得他没必要这么谨慎,毕竟他总是考虑得周到,从不会忘记重要事情。可她哪里知道,他至今为第一次忘记的那句“记得想我”而耿耿于怀。
“怎么样,还想交代什么?”伊莎贝尔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阿不思摇头,“没有了。”
接着他和她拥抱了一下,作为告别:“圣诞见。”
潮水般的人们从四面八方向车厢涌入,直至两个男孩儿的背影也被淹没,伊莎贝尔丢失了他们的踪迹。她明明站在原地,却因两旁运动的人潮而感到自己正在向后退。又或者是,其实她不曾离开过,可那两个人却注定越来越远,便等同于她在后退。今后,他们的生活只会偶尔交叉,在不足二十四小时的圣诞夜、在转瞬即逝的盛夏天。
-
第三年的圣诞夜近在眼前。谁能想到,那位原本就不怎么热情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近两年来更加冷漠,连圣诞贺卡都不寄了。
有时候,伊莎贝尔真是恨不得杀到邻国去,逮住他、质问他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她很久以前寄了一封措辞相当委婉的信,也就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希望他偶尔能放下工作回来看一看自己亲爱的姑婆,也顺便给她一个机会好好感谢他小时候打造的实验室——结果杳无音信。
好吧、这没关系,对他而言,她毕竟是个陌生人。不回信就不回信,反正她该说的想说的全部表达完了。眼下的问题是,他连敷衍的礼物都不送,这算怎么回事儿?她的老师恐怕要伤心死了。最后,巴希达·巴沙特女士终于做出决定,把攒了整整五年的圣诞贺卡一口气全扔掉,眼不见心不烦。她早该这么做,伊莎贝尔想。
事实上,远在北方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前年刚去了德姆斯特朗,沉浸在魔法中,没工夫搞这些表面礼节。他大概不会想到、也并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招致了多大的不满情绪,尽管不满他的是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孩儿、伊莎贝尔·卡特。
他本来有机会对这个名字留下深刻印象,如果他认真读完了那封信的话。结果这美丽的误会要等到多年之后才能解开,到时候两人都将惊讶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和本人相差甚远——至少他不是个人到中年的头发稀疏的绅士,关于是否铁石心肠?这一点尚未定论,但与他相关的事情我们今后再说,相信伊莎贝尔迟早会明白的。
按部就班是最适合用来形容平淡生活的词语,将那些重复的白开水日常一笔带过吧。当然了、对于伊莎贝尔而言,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的精彩;但对于讲故事的人而言,详细叙述主人公的每一天可不是个好选择,尤其是、这位主人公并非冒险家或是救世主,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过着再普通不过的普通生活。既然我不想成为糟糕的讲故事的人,就得把第三学年的圣诞周作为新篇章的开头——
阿不福思踩着雪走进家门,落在肩上的薄雪消失了。
他的脸颊两侧捎带微红,眼睛弯成月牙映亮客厅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