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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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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里没有路灯,只有零星几家窗户透出昏黄的光晕,反而衬得夜色更深。

田阿婆提着一盏古老的玻璃煤油灯,灯罩擦得透亮,跳动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里拉出长长的、摇曳的影子,勉强照亮脚下方寸之地。

青石板路湿滑异常,缝隙里长出滑腻的青苔。

江时宇小心地跟着田阿婆,耳畔是远处不知名虫豸的微弱嘶鸣,还有脚下踩碎落叶和积水的声音,更显得寨子空旷得令人心头发毛。

凉亭桥很快出现在眼前。

白日远观时就已经觉得裂痕触目惊心,而夜间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那裂缝更显狰狞。桥身主体由巨大的杉木构建,如今中间一道主梁赫然裂开近一掌宽的缝隙。边缘的木刺支棱着,像是被巨力强行撕裂。裂缝深处漆黑一片,仿佛通往不可知的地底。

江时宇放下藤箱,取出罗盘。

一靠近桥身,罗盘天池内的磁针便剧烈地颤抖起来,并非稳定的指向,而是左右摇摆不定,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撕拽。

“地气阻滞,紊乱不堪……”江时宇眉头紧锁。

他尝试闭目凝神,延伸自己的感知。

通常而言地气如水,应有其流动的脉络与节奏。但在此地他感受到的却是一种近乎凝固的粘稠与混乱,无数股细小的气机像陷入泥潭的困兽,互相冲撞、撕扯,找不到出口。一股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压力从脚底透过鞋底隐隐传来。

湿气粘人,闷得人身上不舒服。

江时宇不太自在的皱皱眉,他今天特意穿的很轻薄,可眼下依然觉得烦闷。绕着桥走了两圈,在不同方位停下测量,记录着罗盘异常波动的数据。

“阿婆,这桥裂开前,或者河水刚开始倒流的时候,附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比如比较大的动静,比如地面震动之类的?”

田阿婆提着灯仔细回想,摇了摇头,“大的动静好像没有……就是雨下得多了些,雷也比往年响。哦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后山那片老林子,龙鳞竹那边,好像是有段时间总传来闷响,像放炮,但又没那么响,断断续续的。不过这是老毛病了,老辈人都说可能是山里在塌方,所以大家也没太在意。”

“龙鳞竹……塌方……”江时宇记下了这个信息,在本子上草草的留下一些关键词。

接着,田阿婆又带他前往寨子中心的摆手堂。

那是寨子里最宽敞平整的石板广场,有一座修筑得颇为宏伟的木结构堂宇,飞檐斗拱,雕饰着繁复的鸟兽图案,看起来是举行祭祀和摆手舞的重要场所。爱研究建筑的布置与朝向大概是每个堪舆师的职业病,江时宇在北方没怎么见过这类的建筑,没忍住围着看了几圈。此刻堂门紧闭,在黑夜里静默着,透着肃穆与一丝荒凉。

江时宇最后在摆手堂广场中央停下,取出罗盘。

这里的磁针虽然不再像桥边那样狂乱,但依旧不稳定,微微颤动着。

他仔细感知着地气流向。

按照常理来说,摆手堂作为一寨祭祀中心,往往是地脉交汇或凝聚之处,气场理应相对平和稳定,甚至带有微弱的正向能量。但这里的地气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扰乱了的漩涡,中心区域一片混沌,更有一股难以察觉的、细微却持续不断的偏移感。

他尝试定位地气凝聚的核心点,却发现那股力量并非落在摆手堂正殿之内,而是隐隐偏向东南一侧,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了过去。

他眯起眼,目光锐利地扫向东南方向。

那边是广场边缘,似乎是一片普通的民居吊脚楼。

“阿婆,”他指向那个方向,“摆手堂东南那边,地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老石碑,或者埋着什么镇物?”

田阿婆闻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小老师好厉害。那边地下确实埋着一尊老的蚩尾石雕,还是我爷爷那辈人埋下去的,说是镇水安澜的。这事寨子里年轻一辈都没几个知道了。你怎么……”

“地气指向那里,但感觉……方位似乎不太正。”江时宇沉声道,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风水镇物发生偏移绝非小事,往往意味着地脉根基受到了动摇。

是有心还是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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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边,许白敛也在田阿婆儿媳的引领下走进了一户低矮的吊脚楼。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病人特有的衰败气息。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躺在竹榻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即便在潮湿闷热的夜晚也似乎在发冷。他双目无神地望着屋顶,脸颊凹陷,呼吸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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