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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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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最终在一个颇具民族风情的小站缓缓停靠。

站台不大,白墙青瓦,檐角飞翘,挂着些褪色的角状装饰。

空气仿佛一瞬间就变了质地,浓重的水汽混合着泥土、腐植以及某种淡淡草木灰烬的气息扑面而来,温热而粘稠,与帝都的干爽清凉截然不同。

四人提着行李下车,脚步落在湿润的水泥月台上,发出略显沉闷的回响。

小站旅客稀疏,几个穿着靛蓝染布衣裳、背着背篓的当地人慢悠悠地走过,投来好奇的目光。显然这里平时很少会有外人到访。

出站过程简单,杜若出示的电子执务文书似乎在此地也畅通无阻。

站外停着几辆等待生意的旧面包车,司机们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揽客。杜若并未停留,而是领着三人走向一旁提前联系好的一辆越野车。车身沾着些许泥点,显得风尘仆仆。

“去惹巴拉寨。”杜若对司机简短交代。

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精瘦、面善的中年汉子,人很好但话不多,只是点了点头,帮忙将行李塞进后备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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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离小站,拐上盘山公路。

路面不算宽阔,但还算平整。

四周是连绵起伏的绿色山峦,植被极其茂密,近乎狂野地生长着。远处更高的山岭笼罩在薄纱般的云雾里,看不清真容。梯田依山而建,层次分明,水光潋滟。偶尔能看到山坳里聚集的吊脚楼群落,黑瓦木墙,在绿意中格外醒目。

越往深处走,道路越发蜿蜒,连续不断的急弯让人有些头晕。

江时宇努力适应着颠簸,一边仔细观察着窗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地气在这里变得更为活跃,却也更加混乱。山势水脉交错纠缠,气机流动不畅,仿佛有很多无形的结节阻塞了通道。这是一种令人不适的滞涩感,与风水所讲求的藏风聚气的理想格局相去甚远。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车速减缓,拐下主路,驶上一条更窄的水泥路,路旁开始出现木制的寨门和指示牌。

终于,一片规模颇大的寨落出现在眼前山腰的平缓处。

惹巴拉寨到了。

时近傍晚,天色却阴沉得厉害,厚重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积攒了一场未落的雨。寨子里异常安静,完全没有想象中祭典前夕应有的热闹与忙碌。

看不到炊烟,听不到人声犬吠,甚至连虫鸣都稀疏得可怜。只有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反射着惨淡的天光,路旁木质吊脚楼的窗户大多黑洞洞地敞着,像一双双沉默而疲惫的眼睛。

一种无形的压抑感沉甸甸地笼罩着整个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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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寨口停下。

四人刚下车,一股更浓重的潮气混杂着隐约的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年草药和寂寥的气息涌入鼻腔。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寨口那座有些年头的凉亭桥头缓缓走来。

那是一位老妇人,身着传统的土家织锦衣衫,颜色虽已旧褪,图案却依然庄重。她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整齐的发髻,用银簪固定。面容清癯,布满深深的皱纹,眼神却异常清明,只是眉宇间锁着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她步履很稳,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感。

“是赤北来的老师吧?”老妇人开口,声音沙哑,语调是那种将普通话与当地土语融合后的特殊腔调,“我叫田冬芸,寨里的梯玛。”

“田阿婆您好,我们是赤北执务小组的。”杜若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语气清晰而尊重,“我是杜若,这几位是我们小组的成员,夏芙、许白敛、江时宇。”

田阿婆的目光在四人身上缓缓扫过,点了点头,“老师们路上辛苦了。跟我来吧,住处已经安排好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她的直接反而让气氛更加凝重。

她转身,引着四人走过那座凉亭桥。

江时宇特意留意了一下桥身,果然看到桥体木板接缝处有着几道明显的裂痕,深褐色,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开。桥下的河水流量不大,却浑浊泛黄,打着诡异的漩涡,水流方向似乎也与岸边水草倒伏的方向隐隐矛盾。

江时宇明白,这正是资料中提到的倒流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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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阿婆给他们安排的吊脚楼在寨子相对靠里的位置,屋前有一小片平整的院坝,角落里种着几株叶子肥大的草药。

木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维护得很好,木柱结实,窗棂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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