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第1页)
九点前,我在附近水果店买了两箱水果。毕竟是第一次见长辈,空手上门总归失礼。
当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时,我险些没拿稳手中的果箱——竟是钱涵江,郑昊的表哥,郑恒义的外甥。
"太沉了,我来。"他自然地接过水果,没有一丝惊讶。
那天在酒店门口,他喊郑恒义"小姨夫"。
"上车吧。"他温润的嗓音将我从怔忡中唤醒。
"好、好的。"
小姨夫……这个称呼在我心头盘旋。
坐进车内,他轻打方向盘,"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确实……没想到。"我的声音有些发紧。
郑恒义竟是钱云锋的前妹夫。
"在紧张?"他侧身示意安全带,"系好。"
我呼出一口气,不过是前妹夫罢了。
车内流淌着轻柔的音乐,我们陷入舒适的沉默。这份静谧并不尴尬,反而让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抵达钱家老宅时,一位银发老夫人快步迎上,不由分说地将我拥入怀中。我下意识回抱住她单薄的肩膀,耳畔是她压抑不住的啜泣。
我抬眼,正对上一位眼眶通红的老先生。慌忙移开视线,在人群中寻到钱云锋的身影——帮帮我。
钱云锋神色复杂,却还是轻声劝开了母亲。老夫人紧紧攥着我的手,将我带到她身旁坐下。
钱涵江细心地为每个人递上纸巾,我没有流泪,只是看着老夫人擦眼泪,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想。
"那年腊月的后半夜,滴水成冰……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老夫人再度泣不成声。
尘封的记忆破土而出。记得五六岁时,我捧着药碗问保育员阿姨:"为什么我总是生病吃药?"
阿姨温暖的手掌轻抚我的发顶:"你来的那天是那年最冷的一天,冻成了重度肺炎。医院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不过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来支撑我度过无数艰难时刻。
"我现在只是秋冬容易咳嗽,其他都很好。您别太难过了。"我又将纸巾轻轻放进她颤抖的手中。
"该是我安慰你才对……"她胡乱擦着眼泪,红着眼圈又说,"我给你找个好中医,咱们好好调理,把病根除了。"
"好。"
许是心中的怒火已然熄灭,泪水也已流干,当我隔着时光的长河回望,连那些病痛的记忆都变得模糊。如今竟能这样平静地像起往事。
幼年时常年的病痛让我屡屡错过被收养的机会。等身体好些了,年纪又大了。而我也不愿离开熟悉的环境,就这样留在了福利院。
一群陌生的血缘亲人能聊什么?我的过去是层层叠叠的伤疤,一碰就痛。从祖辈到父辈,每个人心里都有未愈的伤痕。
于是话题自然转向其他家人。
老夫人和老先生都已退休,钱云锋的工作不便多谈,焦点便落在钱夫人和钱涵江身上。
钱夫人是仁心医院的院长,我就一直称她为胡院长。
她竟然还给我准备了见面礼!
"收下吧,一点心意。"胡院长将一张卡轻轻放在我掌心。
"谢谢胡院长。"我的感激发自内心。我们素昧平生,我的出现或许会给她带来困扰,她却这般以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