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页)
菲利克斯很快就意识到,用常规的、阴谋的手段,在庄园内部,已经不可能对那个精灵构成任何威胁。
但他并没有放弃。
他每天清晨,依旧雷打不动地在庄园的花园里练剑。
他的剑术,精准,凌厉,充满了军人特有的、毫无花巧的杀伐之气。
每一剑挥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
他在用这种方式,宣泄着内心的愤怒,也维持着自己精神与肉体的巅峰状态。
更多的时候,他会待在自己的客房里,处理从帝都送来的、堆积如山的信件。
那些信件,来自军部、贵族议会、以及各个与罗斯柴尔德家族有商业往来的商会。
他正在做的,是一件釜底抽薪的事情。
既然无法从内部摧毁那个“继承人”,那他就从外部,瓦解掉这个“继承人”未来所能继承的一切。
他利用自己在帝都的人脉和影响力,不动声色地,开始蚕食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势力范围。
他向军部的朋友暗示,罗斯柴尔德侯爵的精神状况已经极不稳定,不再适合掌管那片位于边境的、拥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封地。
他向贵族议会的同僚透露,他叔叔的奢靡与挥霍,已经让家族的财政出现了巨大的亏空,许多合作项目都面临着违约的风险。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在另一张更加宏大的棋盘上,从容不迫地落子。
他要让罗斯柴尔德家族,这艘早已千疮百孔的巨轮,在他那个“堂弟”或“堂妹”出生之前,就彻底地、无可挽回地,沉入海底。
而这一切,萨琳娜并非一无所知。
“菲利克斯少爷今天早上,又收到了三封来自军部鹰徽信使的密信。”
“昨天下午,城里最大的皮货商会会长,秘密拜访了菲利克斯少爷,两人密谈了整整一个小时。”
“上周,有两名菲利克斯少爷的心腹骑士,伪装成商旅,离开了庄园,去向不明。”
每天下午,当玛莎为萨琳娜送来安胎的药汤时,都会将这些看似零散、实则环环相扣的情报,低声地汇报给她。
在萨琳娜的授意下,玛莎利用自己几十年来在庄园里建立起的、盘根错节的人脉,不动声色地,编织起了一张无形的、笼罩着整个庄园的情报网。
那个负责清扫菲利克斯房间的、最不起眼的老女仆,是她的远房侄女。
那个负责为菲利克斯的马匹喂料的马夫,曾经受过玛莎的救命之恩。
菲利克斯以为自己身在暗处,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另一双、或者说,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
“他很急。”萨琳娜听完玛莎的汇报,躺在床上,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做出了判断,“一个真正的猎人,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的。他现在这么做,说明,我的存在,已经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小姐,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玛莎有些担忧地问。菲利克斯的这些动作,无疑是在动摇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根基。
“不。”萨琳娜缓缓地摇了摇头,翠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属于棋手的光芒,“让他去做。他砍掉的每一根枝干,挖走的每一块基石,都是在为我……扫清障碍。”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完整而强大的罗斯柴尔德家族。她要的,只是巴尔萨泽·罗斯柴尔德那个男人,最痛苦、最绝望的死亡。
菲利克斯的行为,非但不是威胁,反而是……助力。
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只是目标不同罢了。
一个月后,菲利克斯离开了庄园。
他离开时,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就像他来时一样,安静而利落。
但在他坐上马车,回望这座庄园的最后一瞥中,那眼神里的冰冷与杀意,足以让最炎热的夏日瞬间入冬。
他还会回来的。萨琳娜知道。
下一次,他带来的,必将是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
而她,必须在那之前,将自己的剑,磨得足够锋利。
菲利克斯走后,庄园陷入了一种更加深沉的、近乎死寂的平静之中。
萨琳娜的身体,在最好的照料下,一天天地好转。而她的精神,则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的修炼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