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椛狩物语十名刀千古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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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他回来了,但不是以枫原家家主的名义。

门前深深印刻在木门上的流水枫的纹饰已经不见了,或者说,整道门都被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黑色的门扉,上面用金漆画了一些细小的槭叶,是他喜欢的风格呢。

可他还是怀念那扇小木门。父亲是刀匠,他力气很大,经常将门推到最开。下工后,他曾无数次从那道门,急匆匆跑回来见家人,又曾无数次慢慢走过门边,抚摸着那道木门,一边摇摇头说“下次可不能再弄坏了”,一边不长记性地下次继续狠狠推开它。

那棵庭院里母亲生前种下的繁茂的枫树,早就在被抄家那日一起砍下了。原先种着它的地方已经被打扫干净,甚至一根杂草都没有。

走进原先父亲的房间,宗传的刀架上空空如也,原先这里明明有他们祖祖辈辈打造出来的,最满意的几柄太刀。家里极度困窘之时,父亲都没将它们变卖,现在却被天领奉行一并收去。

他趴下身,将脸颊贴着床榻。是冰冰凉凉的,甚至这屋主人的一点气息都没留下。原来它也被换了。被褥上原本绣着两朵小小的樱花,父亲病重时咳血,它们都被染红了,万叶对此印象深刻。但现在铺在上面的,只有一床绣满华丽红叶的锦缎,也如鲜血般绚烂。

家中祖辈酷爱将所看所闻之景记录下来,放在方形的小花盆里,这些花盆倒是没有被收走,而是堆在角落,暗色花盆上白色的流水枫纹格外刺眼。里面的景色全都被拆掉了,看起来毫无生气。

厅堂里母亲的画像被拆去了。她是多么漂亮,多么有才,也是多么短暂的绽放过啊,现在灵魂却也得不到很好的安息。

他的肩瑟缩了一下,转眼看向衣襟上细小的流水枫纹。

恍惚间自己的身影与当年疾走雨里绝望的父亲融为了一体。

“神明在上,不敢违抗……”跪在母亲榻前的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他对外是枫原景春,枫原家家主,司掌名刀祭锻造事宜。但内里其实是一个很纯真很孩子气的人,他很爱很爱母亲,思念绵绵不断持续了六年;他从来不像其他父亲那样对万叶严厉,而是支持孩子想去到处旅行做吟游诗人的梦想。

世事不遂人愿,他甚至还没能明白天理,参透他所效忠的永恒,就匆匆离去了。

父母的遗物不多,羽织一件,还有万山的落叶。

-秋到时雨亭,我亦飘零身,春雨萧萧落,愁思岁岁沉。-

-我下求诗道,松涛闻满山,诸君劳久候,几欲再回还。-

他不得不去面对心里始终放不下的阴影——名刀祭典。

当他再度踏出这黑色的有金色槭树叶花纹的大门时,他便不再是枫原家的遗孤,而是鸣神座下的诗人,枫原万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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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刀之祭依旧热闹非凡。

围观的人群中央,一位匠人手捧一把鲜红的御神刀,这是等会要向鸣神敬献的刀刃。

他身着淡蓝色衣衫,腰间是匠人常用的深色系带。年纪看起来约莫弱冠,与万叶年龄很相近,身体却比他高大些许。这或许就是他这么年轻就能做着打铁的活,而自己却没有那么大气力的原因,枫原万叶心想。

一心传丹羽一族宅心仁厚,其作品以烧刃见长。而这名刀匠,就是一心传最后的家族“丹羽”的传人,虽然自己并不知他叫什么名姓,但看他那双祖传的映着血色樱花的瞳孔,还是很熟悉的。

万叶一身橙红色的衣装,羽织背后还有金线绣着的一片硕大的枫叶。他缓步走向人群,喧闹的人群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是落魄的贵族遗孤,更是将军圣旨封赐的御前歌人,人们还是不敢轻易招惹的。但有个小孩指着他头上那一抹标志性的红,向身边的父亲吵个不停,说自己也想弄一个这么漂亮的发色,那位父亲低声地凶了他几句。

那位丹羽家的刀匠视线一直停留在刀上,丝毫没注意旁边站了一个人。

“真是好刀,敢问阁下可否允我为它赋诗一首?”枫原万叶礼貌发问。

那人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敢问这位大人,您是……?”

万叶并没有想到他居然不认识枫原家的人。不过不认识也是件好事,避免了许多是非。

“您要赋诗啊,我会好好听着的。”

-昔当经津事,今扬一心传,莫道凌厉雪,刀下万言宽。-

刀匠沉默良久,随后轻轻点头。

“谢大人如此精妙绝伦的诗篇,道尽我等心声。”

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对锻造追求极致的父亲,万叶便与他交谈起来。

正当两人互相道谢时,就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喂,你们在干什么?”

“将军大人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还有闲心在此谈天?”

两人连忙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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