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网时刻(第1页)
腊月二十,凌晨三点。
红星公社还在沉睡,只有猪圈旁的窝棚里亮着一豆灯火。林晚照裹着棉袄坐在草垫上,手边放着半块冷掉的玉米饼。她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两夜——表面上养猪场因为“饲料问题”暂停运营,实际上她在等。
等蛇出洞。
陈铁柱蹲在对面,就着煤油灯光擦拭柴刀。刀刃在昏黄光线下泛起冷冽的光。“你确定他今晚会来?”
“不确定。”林晚照实话实说,“但刘委员这个人,得了便宜肯定要卖乖。他觉得自己赢了,一定会来看看自己的‘战果’。”
“要是他不来呢?”
“那就明天继续等。”林晚照咬了口玉米饼,“只要他还有下一步计划,就一定会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狗吠声。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狗叫声从村东头传来,由远及近——是二狗家的看门狗,那只狗夜里从不乱叫,除非有人经过。
窝棚的缝隙里,能看见养猪场院子的轮廓。月光很好,把土墙、木栅、饲料桶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幅黑白版画。
一刻钟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院墙外。
他动作很轻,先是在墙根蹲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没人,才翻墙进来。落地时脚下趔趄了一下——是刘委员,他那条老寒腿翻墙不方便。
林晚照和陈铁柱对视一眼,谁都没动。
刘委员摸到猪圈旁,挨个圈舍看过去。猪都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鼾声。他站在最大的那个圈舍前,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
就是现在。
“刘委员,半夜来看猪?”林晚照推开窝棚门,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刘委员浑身一僵,手里的布袋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身,看见林晚照和陈铁柱从窝棚里走出来,煤油灯的光照在他们脸上。
“你、你们……”他脸色煞白。
“我们在等你。”林晚照走过去,捡起那个布袋。打开,里面是些深褐色的粉末,闻着有苦杏仁味。
陈铁柱上前一步:“刘建国,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委员的腿开始抖,但他嘴硬:“我……我就是来看看猪!这、这是我采的草药,给猪治病的!”
“是吗?”林晚照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巧了,我这儿也有点东西——后山苦杏仁树下找到的碎布片,和你身上这件工作服的颜色、质地一模一样。要不要比对比对?”
刘委员下意识捂住袖子——右袖口确实破了个口子,他用线粗糙地缝上了。
“还有,”林晚照继续说,“二狗已经交代了。那天你支开他,在饲料桶里下了毒。用的就是这个苦杏仁粉,对不对?”
“他胡说!”刘委员急了,“那小子自己没看好猪,想赖我!”
“那就奇怪了。”林晚照盯着他,“你怎么知道猪是中毒死的?我通报的时候,只说是饲料发霉。”
刘委员噎住了。
陈铁柱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走,去队部说清楚。”
“我不去!你们没资格抓我!”刘委员挣扎起来,“我是队委委员!你们……”
他的话被一声闷响打断——陈铁柱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力道控制得刚好,让他疼得弯下腰,又不会受重伤。
“这一拳,是替那三头猪打的。”陈铁柱声音冰冷,“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凌晨四点的队部,灯火通明。
接到消息赶来的队委委员有五个,赵会计也在。刘委员被按在长条凳上,脸色灰败。那个装苦杏仁粉的布袋摆在桌上,物证确凿。
“老刘,真是你干的?”一个和刘委员关系不错的委员不敢置信。
刘委员低着头,不说话。
林晚照把证据一样样摆出来:碎布片、苦杏仁粉、二狗的证词、周大夫关于刘委员询问药方的记录。每摆一样,刘委员的头就低一分。
“为什么?”赵会计推了推眼镜,痛心疾首,“都是一个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
“为什么?”刘委员突然抬起头,眼睛赤红,“就因为她!”他指着林晚照,“一个城里来的知青,才来几天?当了记工员,又要搞什么科学养猪!我侄子高中毕业,想当记工员,她一来就占了位置!”
“就为这个?”陈铁柱气得想再给他一拳,“你侄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偷奸耍滑,账都算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