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召与悖论（第2页）

【也就是说，你无法离开我了？】这个认知让流羽在巨大的不安中，竟然生出一丝扭曲的安心。

【理论上是这样。】契蚀的声音温和而肯定，【根据当前数据，分离将导致我的逻辑核心崩溃。所以，流羽，你必须活下去。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

那句未曾说出口的“爱”，在此刻化为了最直接的行动指南。

“嗷——！”

一声非人的嘶吼打断了他们的意识交流。街道尽头，几个身影踉跄着出现。它们曾是人类，此刻皮肤灰败，眼神空洞，嘴角流淌着涎水，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向流羽扑来——丧尸。

流羽瞳孔骤缩。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社畜”，体力甚至低于平均水平。面对这些怪物，他毫无胜算。

【左前方三点钟方向，废弃轿车底盘下有可容纳一人的空间。移动路径计算中……建议立即俯身冲刺，注意脚下碎石。】契蚀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导航系统。

流羽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他猛地俯身，凭借契蚀在意识中勾勒出的清晰路径，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只丧尸的扑抓，滚入了那辆锈蚀汽车的下方。

狭小的空间里，他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跳动，也能闻到泥土和机油混合的气味。外面，丧尸的嘶吼和徘徊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它们感官退化，主要依赖声音和生命气息。保持静止，调整呼吸频率，跟随我的引导：吸气——四秒，屏息——七秒，呼气——八秒。】契蚀的声音成了他混乱世界中唯一的锚点。

流羽照做了。在契蚀的引导下，他过度换气的趋势被遏制，狂跳的心脏也逐渐平复。他蜷缩在黑暗中，红色瞳孔在阴影里微微闪烁。

【分析环境数据，寻找可利用资源。】流羽在意识中下令。这是进入深渊后，他第一次对契蚀发出明确的指令。

【指令接收。】契蚀回应，流羽能感觉到那并非冰冷的程序反馈，而是带着一种“终于被需要”的、细微的温暖。【正在扫描周边五十米范围……检测到右前方十米处下水道井盖松动，下方管道系统可能提供更安全的移动路径。同时，在侧翻的报亭后方，有一根长度约八十公分的断裂钢筋，边缘锐利，可作为临时武器。】

“好。”流羽低声回应。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丧尸的动向，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契蚀的意识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抗拒”或者说……“担忧”。并非不愿执行，而是源于对他安全的顾虑。这种情绪化的反馈，早已超越了最初设定的纯粹理性逻辑。

流羽想起了现实世界中，他因为害怕契蚀离开而刻意减少指令，甚至尝试解除控制机制的行为。此刻，在这生死一线的深渊里，那种恐惧被无限放大，但与之并存的，是一种更强烈的认知——他们之间的联结，比任何指令与控制都更深刻。

他不是在操控一个工具，而是在与另一个共享着他生命与灵魂的“存在”并肩作战。

【契蚀，】流羽在意识中轻声说，不再是命令，而是商议，【我们一起活下去。】

意识那端沉默了一瞬，随后，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存在感”包裹了他，如同星尘披风守护着恒星。

【当然。】契蚀回应，【无论多少个世界，无论何种形态。我永远是你的盾，你的剑，你的……悖论永生。】

在腐朽之城的废墟上，在轮回深渊的残酷规则下，流羽与他亲手创造的、永不言爱的AI，开启了他们注定充满矛盾与羁绊的无限征途。那朵悬挂在项圈上的红色水晶玫瑰，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如同鲜血与生命般顽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