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第1页)
两人正低声聊着,忽听得一道粗粝的大嗓门像块石头似的砸进村礼堂:“听说没?那胡子兄弟醒了!”
寂静瞬间被打破,村礼堂里登时炸开了锅。原本散落闲聊的人瞬间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挤爆了逼仄的空间。
“谁说醒了?”一个中年女人问。
“萧家大小子、詹家闺女和村长家娃,刚路上聊着呢,我听见了。”
“那人昏迷得有三天了吧,还以为缓不过来了。”
“对啊,对啊,三天了,都没醒过来,我也以为怕是不行了。”
“哪能啊,抬回来那天我看了,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脉搏很有劲,不像是有生命危险的样子。”
朱寒砚眸光一动,从床上坐起,脊背却挺得笔直。既已决定在此村终老,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女:“月月,你先回避片刻。”
月月乖巧点头,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火红影子,轻巧地从木窗棂间窜了出去,落在院外的老槐树上,只留一双琥珀色眼睛暗中观察。
朱寒砚缓步走到村礼堂院中时,院里已站了五六个人。他们身上的粗布衣裳补丁摞着补丁,袖口和裤脚都磨得起了球,一看便知这村子有多贫瘠。
回想青染的穿着,身上一块补丁都没有,想来家庭条件是村里算好的。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人群立刻自动分开一条道。
村礼堂正门走进个中年汉子,身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长衫,即便袖口磨出了毛边,针脚也依旧规整利落。他步履沉稳,眉宇间透着一股常年主事的自信与威严,正是村长宋守义。
“兄弟,你醒了?”宋守义看到院中站着的朱寒砚,眉头微蹙,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这人刚醒就能站得稳当?恢复得也太快了些。
“村长。”朱寒砚拱手作揖,声音虽轻却清晰,“在下朱寒砚,道门中人,此番游历山河时不慎从山中跌落,幸得村中几位小友搭救,方能捡回这条命。”
“兄弟这身子骨当真无碍了?”宋守义打量着他的脸色,心里已在盘算,若是人已大好,还是尽早送离村子妥当,外乡人多是非。
朱寒砚看穿他的心思,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村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都散了吧,农闲也别总扎堆闲聊,回家看看灶台去!”宋守义挥挥手往外轰人。村民们虽仍好奇,却也不敢违逆村长,嘀嘀咕咕着“不知要说啥机密事”“回头可得问问江磊”,慢慢散去了,对他们而言,农忙之外的生活乐趣,本就是这些家长里短的八卦。
宋守义引着朱寒砚走进村礼堂正房,示意他坐在那张缺了角的八仙椅上,自己则在对面坐下,直盯着他:“朱兄弟有话不妨直说。”
“我就开门见山了。”朱寒砚身子微微前倾,“我虽看着年轻,实则已年过五十,道门吐纳之术虽能强身健体,却挡不住岁月磋磨,自知命不久矣。”
“五十多?”宋守义瞪大了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刚冒出胡茬的下巴,他今年才三十五,看着竟比这“五十岁”的人还显老态,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嫉妒。
“正是。”朱寒砚话锋一转,抛出了个诱饵,“我那吐纳之术易学易成,若村长信得过,我可教给村里每个人,强身健体总无坏处。”
宋守义眼神一凝,不动声色道:“那朱兄弟想要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可不会轻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我只求在村中颐养天年。”朱寒砚放缓语气。
宋守义沉吟片刻道:“虽然留安村村民都是逃荒、逃难来的,但是我当村长后,村里就再没来过新人。人口稳定后,我们在县里入了籍。现在这村民之间,都算得上知根知底……”
朱寒砚知道宋村长想拒绝他,他赶忙道:“我出身宣州朱氏,虽然离开朱家有些年了,但不敢辱没朱氏门楣,定不干得罪官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