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风波与暖窖的惊雷(第1页)
废后!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得雅集上所有人都懵了。音乐停了,谈笑断了,方才还言笑晏晏的曲江池畔,瞬间死寂,只剩下风声和那内侍压抑的抽泣。
贺兰敏之脸色煞白,猛地揪住那内侍衣领:“你说清楚!圣人为何突然下此旨意?二姑母现在何处?!”
内侍哭道:“具体缘由奴婢不知……只知今日朝会,几位宰相和御史联名上奏,说……说昭仪‘专宠擅权’‘干预朝政’‘东宫屡遭变故,恐有不德’……圣人起初不语,后来突然剧烈咳嗽,吐了血,然后……然后就下了废黜的旨意!昭仪已被软禁在寝殿,羽林军把守!”
干预朝政?东宫变故?林穗立刻意识到,这是反对派蓄谋已久的发难,借高宗病重神智不稳之际,打出致命一击!而太子中毒事件,成了他们最好的借口!
“回宫!”贺兰敏之松开内侍,转身就要走。
“等等!”王孝杰忽然出声,他眉头紧锁,“贺兰公子,此刻宫门必定严守,你贸然回去,只怕连你也进不去,甚至被一并拿下。”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二姑母被废?!”贺兰敏之红着眼。
王孝杰看向林穗,目光深沉:“林署令,昭仪平日最信重你。此刻,或许你比贺兰公子更能做些什么。”
林穗强迫自己从震惊中恢复。是的,慌乱无用。武昭仪倒台,她这个“昭仪党”骨干绝无幸理。必须冷静!
她迅速分析:高宗下旨时已然咳血,神智是否清醒存疑。废后是国家大事,尤其涉及育有皇子的宠妃,绝非一纸诏书就能立刻执行,必有程序、争论、甚至反转的可能。关键是时间,和支持武昭仪的力量能否迅速反应。
“贺兰公子,”林穗快速道,“你现在立刻去找应国公(武媚娘之父武士彟已故,此处指武家现任家主,武媚娘之兄武元庆或武元爽?)以及所有与昭仪亲近的宗亲、大臣,串联声援,至少要让朝野知道,废后并非毫无阻力!”
贺兰敏之咬牙:“好!那你呢?”
“我回宫。”林穗道,“我是司农寺官员,有出入宫禁的牙牌(新升职后刚得的)。他们未必会立刻拦我。我要去见昭仪,至少要知道确切情况,看她有何示下。”
王孝杰点头:“某虽人微言轻,但可联络几位军中同僚,陈说边关将士对昭仪当年抚恤之恩的感念,制造些舆论。另外,林署令,你之前说的那些能‘亩产千斤’的作物,若真有奇效,或许……此时正是彰显‘天眷’之时?”
林穗心中一动。对了,祥瑞!马铃薯和番薯即将收获,如果能借此机会,以“嘉禾献瑞”的名义,或许能制造一些转圜的舆论空间,至少可以冲淡“不德”的指控。
“多谢王将军提醒!”林穗郑重一礼,“田庄作物,我会尽快安排。宫中……就拜托将军留心舆论。”
三人分头行动。林穗乘马车疾驰回宫,果然,宫门守卫比平日森严数倍,盘查严格。但她的司苑署令牙牌和镇定自若的态度起了作用,守卫见她只是农官,并未过多为难,放她入内。
宫内气氛压抑,宫人皆低头疾走,不敢交谈。林穗直奔武昭仪寝殿,果然被羽林军拦在门外。
“奉旨看守,任何人不得入内!”羽林军校尉冷面如铁。
林穗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乃司农寺司苑署令林穗,有紧急农务需向昭仪禀报!此乃关系今秋京畿粮产之大事,若因延误导致歉收,尔等可担待得起?!”
她抬出公务和粮食安全的大帽子,那校尉果然犹豫了。武昭仪只是被软禁,并未被废为庶人(旨意下达与执行有距离),且林穗是正经官员。
趁他犹豫,林穗提高声音朝殿内喊:“昭仪!司苑署令林穗有要事求见!关乎暖窖祥瑞作物收获之期!”
片刻,殿内传来武昭仪平静依旧、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让她进来吧。农事要紧,不可耽搁。”
校尉无奈,只得放行。
林穗走进殿内,只见武昭仪独自坐在窗边榻上,衣着整齐,发髻一丝不苟,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有眼底深处的一抹锐利和冰寒。殿内伺候的宫人一个不见,显然都被屏退了。
“你来了。”武昭仪看向她,“外面情形如何?”
林穗快速将贺兰敏之、王孝杰的行动和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武昭仪静静听着,末了,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峭的弧度:“他们倒是心急。本宫还没死呢。”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森严的守卫:“圣人今日是气急了,又被人撩拨,才会如此。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这道旨意,未必能真正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