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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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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安排在两小时后,在我的房间里进行。为了确保安全,除了王博士和沈教授,还有一名医护人员携带急救设备在门外待命。房间内的监控探头全部开启,录音录像设备就绪。

我再次被连接上生理监测设备,测量心率、血压、皮电反应等。王博士负责引导和安抚,沈教授负责观察和记录。

“李维,放松。我们会从最微弱的联想开始。”王博士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平稳而有力,“现在,闭上眼睛。回想那个晚上,最后时刻,那个男人站起身……”

我依言闭眼,回到那个充满甜腻气味和血腥味的黑暗空间。男人蹲着的身体站起,阴影笼罩……

“注意任何细微的声音,衣物摩擦声,脚步声,或者……别的。”王博士引导着。

记忆在推进。男人转身,走向阴影深处……脚步声很轻。然后,是那个轻微的、清脆中带着闷响的金属碰撞声!比之前几次回忆都要清晰一点!声音的来源,似乎是在他身体右侧,腰部偏上的位置,可能是外套口袋。

“捕捉这个声音,在脑海里重复它。”王博士说。

我努力“聆听”记忆中的那个声音。叮……泠……很短暂,有点像两片薄薄的、边缘不太锋利的铜片轻轻磕碰,又有点像一个小巧的、铃舌被裹住的哑铃被晃动。

就在我反复“播放”这个声音,试图抓住其特质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的耳鸣响起!同时,右手手腕内侧传来一阵强烈的、针刺般的幻痛!仿佛有什么冰冷锋利的东西曾经在那里划过,或者……扎进去过!

“呃啊!”我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监测仪器立刻发出轻微的警报声——我的心率和血压在瞬间飙升!

“李维!稳住!描述你现在的感觉!”沈教授的声音立刻切入,冷静而快速。

“耳鸣……手腕……疼……像被扎过……”我咬着牙,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那幻痛如此真实,让我忍不住用左手去捂右手手腕。

“什么样的疼?刺痛?灼痛?持续性的还是瞬间的?”沈教授追问。

“刺痛……很尖锐……一下……现在缓了点……但手腕感觉……很凉……”我喘息着回答。

“继续关注那个声音,但保持距离感,不要让它和疼痛完全绑定。”王博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安抚的节奏,“想象那个声音是一个物件发出的,它在一个玻璃罩子里,你可以观察它,但不会直接接触……”

我努力按照他的引导去做,将注意力从疼痛本身,转移到对“声音源”的想象上。耳鸣渐渐减弱,手腕的幻痛也慢慢消退,但那种冰凉的感觉还在。

“很好。现在,暂时离开那个场景。”王博士缓缓引导我回到平静状态。

几分钟后,我彻底放松下来,但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刚才那一瞬间的生理反应太强烈了,绝不仅仅是心理作用。

“非常典型的条件反射触发迹象,伴随可能的躯体记忆。”沈教授对王博士低语,然后看向我,“李维,你手腕上,现在有没有任何疤痕、胎记,或者特别的感觉?”

我抬起右手,仔细查看手腕内侧。皮肤光滑,没有任何可见的疤痕或印记。但当我用左手手指轻轻按压刚才感到刺痛的位置时,一种极其细微的、难以形容的“异物感”或“薄弱感”隐约传来,仿佛那里的皮肤下面,曾经有过什么,但现在空了。

“没有疤……但感觉……有点怪,说不上来。”我如实说。

王博士和沈教授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

“接下来,我们换个方向。”沈教授说,“尝试回忆,在你更早的记忆里,比如童年、少年时期,有没有接触过能发出类似声音的小物件?比如,某种特别的铃铛、风铃、金属挂饰,甚至……乐器的一部分?或者,有没有在什么地方经常听到类似的声音?”

我努力在更早的记忆库中搜索。童年玩具?没有印象。家里的摆设?好像也没有。学校?……

一个极其模糊的画面闪现:似乎是在一个走廊里,光线有点暗,两边是深色的木门。有铃声?不是上下课那种清脆的电铃,更古老一点……是手摇的铃?声音似乎有点闷……不对,画面太模糊了。

“好像……在某个老式建筑里……听过有点闷的铃声……记不清了。”我摇摇头。

“老式建筑……”沈教授若有所思,“你中学是在市三中读的,那所学校的主楼是建国前的建筑,里面有没有保留老式的传唤铃或报时铃?”

我中学是在市三中吗?我愣了一下。记忆里,我的中学背景一直是模糊的“本地一所中学”,具体名字……我竟然需要想一下才能确认?是的,好像是市三中。但关于那栋老主楼里的铃声……毫无具体印象。

“我不知道……”我有些茫然,“关于学校的很多细节,都很模糊。”

“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点。”王博士说,“你的早期记忆,尤其是与特定地点、声音相关的记忆,被干扰或屏蔽的程度可能很深。”

实验告一段落。虽然没有直接“拆除”那个可能的“开关”,但确认了它的存在和触发模式——与特定的金属碰撞声、以及手腕位置的躯体记忆相关。这已经是重大进展。

王博士和沈教授离开后,我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着自己光滑的手腕。那种冰凉的异样感似乎还残留着。

那个冰冷的男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在我手腕上留下了什么看不见的“印记”?那个金属碰撞声,是他随身携带的“触发器”,还是他用来提醒我“开关”存在的信号?

还有,市三中那栋老楼里的闷响铃声……如果我真的在那里听过类似的声音,那是否意味着,我与那个男人,或者与他背后的组织,在我更年轻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某种交集?

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但露出的轮廓却更加狰狞、更加庞大。

我知道,接下来的调查,将不可避免地深入到我个人历史的更早期,去挖掘那些被刻意掩埋的、可能同样黑暗的土壤。

而那个金属碰撞的轻响,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已经彻底苏醒,在我记忆的草丛中,发出了清晰的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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