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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出路(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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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我拿起了那枚生锈的图钉。

很普通的图钉,帽头有些脱落,锈迹斑斑。我本不抱希望,但当指尖触及那粗糙的锈迹时,一阵尖锐的、并非来自情绪的生理性刺痛感猛地传来!不是手指出血,而是一种幻痛,仿佛这枚图钉曾深深扎进过某个部位。

同时,一个极其短暂、但异常清晰的画面闪过:一只年轻的手(是我的手),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渗着血珠的划痕,而另一只手里,正捏着一枚图钉,图钉的尖端对着……对着另一只摊开在地上的、略微苍白的手掌上方!背景是昏暗的、有粗粝水泥地面的地方,像某个建筑内部或地下室角落。

画面一闪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幻觉。但那股针刺般的幻痛和瞬间的惊悸是如此真实。

图钉……是想用来伤害对方?还是某种威胁?或者……有别的用途?那只略微苍白的手,是林鹤的吗?

我感到一阵眩晕和恶心。这比争吵的碎片更具体,更暴力,更指向犯罪的意图。如果我真的曾拿着图钉对着林鹤……

不,还不能确定。画面太短了,也没有后续。也许只是威胁,也许最终并没有发生什么。可即便如此,这也足以让我在警察面前百口莫辩。

我将图钉扔回杂物堆,像碰到烙铁一样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新的恐惧。我原本只是想寻找关于争吵的记忆,却似乎挖出了更黑暗的东西。

外面传来隐约的汽车驶过声,夜深了。离明天上午九点,只剩下不到十个小时。

我必须做出决定。

是带着这些模糊却可怕的碎片,明天去警察局,在审讯的压力下,看它们会组合成怎样一幅让我万劫不复的图画?还是……尝试走那条更危险的路?

伪造记忆。

这个念头再次冒出来,比之前更加清晰,也更加诱人。既然我能感知和“修复”记忆,理论上,我或许也能利用这种对记忆“结构”的某种直觉,在我自己那片空白的画布上,小心翼翼地上色,勾勒出一段看似合理、能解释一切却又撇清主要罪责的“过去”。

比如:我和林鹤确实因为某事(比如一笔小钱,或者一个女孩)发生争吵,甚至推搡,我一时激愤,用树枝砸了墙,或者不小心用图钉划伤了他(但很轻微)。之后我们决裂。一周后他失踪,我虽然震惊,但以为他离家出走或出了别的意外,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而我因为那次争吵的刺激,或者后来生活中别的创伤,选择性地遗忘了与林鹤相关的部分不快记忆。

这能说得通吗?能骗过测谎仪吗?能骗过林岳和那个眼神锐利的陈警官吗?

更重要的是,我该怎么“做”?这不像修复旧物上的记忆,那是梳理已有的碎片。这是无中生有,是编织谎言并将其植入自己的意识底层。我没有任何把握,风险无法估量。可能会精神错乱,可能会留下破绽,甚至可能在尝试的过程中,触碰到真实的、被掩盖的记忆,导致彻底崩溃。

但如果成功了……我或许能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警察无法证实我有重大嫌疑,最多是知情不报或记忆模糊。林岳没有确凿证据。我可以继续我的生活,哪怕活在更深的恐惧和伪装之下。

或者,还有第三条路?主动“记起”一部分无关紧要的,承认争吵和小的冲突,但坚称对失踪一无所知?这似乎更自然,但同样需要“回忆”的细节来支撑,否则在警察的追问下会漏洞百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黑暗浓得化不开。阁楼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楼下隐约传来的、永恒不变的滴答声。

我蜷缩在杂物中间,手里紧紧攥着那截枯枝和那枚生锈的图钉。冰冷的触感不断提醒着我那片空白的过去可能隐藏着何等狰狞的面目。

伪造记忆,是深渊。面对可能的真实记忆,或许是地狱。

我该跳向哪一边?

或者,我能否在两者之间的钢丝上,找到一条岌岌可危的生路?

我知道,无论选择哪条路,今夜,我都必须开始行动了。在时间——那架我修理了无数遍、却从未真正理解过的精密机器——将我彻底吞噬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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