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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遇过好多次了,就只这回的事情,没过多久他就遭到了报复,那是缘因师母进修结束回国,师父请了三天假去接师母,就把医务室留给彼时已对医务室工作轻车熟路的他,也是难为那些人能忍耐半年的时光,一直等到师父离开才对他实施报复,当然也是,师父在的时候,没人敢欺负他。他们也都不傻,不会去报复师父这个少管所唯一的医生,总计就是等到了师父离开,他在医务室值班,按照症状药单给他们拿药,仅就第二天就找上他来,还带了管教过来,说是他们其中一个人,吃了他拿的药后一直腹泻不止,人都虚脱了,说是他把本来的感冒药换成了泻药——
那里边的确是泻药,他和管教都认得,“是你做的?”管教问他,他摇摇头,“我没有做”。
“那还能是谁做的?”
“总之不是我做的。”
这样卑劣无耻的报复,对他有什么意义呢?就是从前的他,也不屑如此做。
但他们咬死了就是从他这拿的药,能查询到的监控,也是这样显示的,从来省事宁人的管教当然没有‘包庇’他的任何想法和意思,拿了他就要关禁闭——针对这样的恶性事件,关禁闭只是反省方式,并不是惩罚方式,如若真的证据确凿,惩罚当然也是前所未有的。除了劳动禁闭之外,最严重的,当然还是延长刑期——但却万万没想到,正要出去的时候,说好三天后回来的师父正就在门口,身边还有个清丽的女子,也不难猜出她的身份。他后来才知道,本来师父是想跟师母待两天的,但师母却想先见见他,就直接来了这里,却没想到遇到这样一幅场景——
管教先行问候,“封医生,林顾问。”又解释了他们的事情,师母对他笑了笑,进去放行李了,师父看了眼那药,冷着脸跟他说,“藤条拿给我”。
虽然很不理解,其中更夹杂着委屈,但却还是在他们暗自窃喜的围观中听话地去拿了藤条,双手捧给了师父,正要在桌子上撑好的时候,师父问,“是你做的么?”。
他摸不清师父的想法,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摇摇头,“不是,师父。”。
“给我不是你的理由”他要是能想到,刚才跟管教就说了,他那时候已经不是什么都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的他了,“要是给不了,就撑好了。”。
“是”他就回了一个字,余光看到套间门口的师母,第一回见面就是这样的场景,师母大概对他没有一点好印象了,刚在桌子上撑好,熟悉而又陌生的疼痛就袭上了身,他已经好久没挨过师父的藤条了,但却在一众围观的人眼前还是死撑着,既没躲也没叫,打完了十下,师父还是同样的话,他还是给不了,就只能继续挨打,就这样一直挨到四十来下的时候,管教也上前给他求情,师父不管不顾地落完了剩下的藤条,忽地将药瓶啪地拍在他眼前,动作之大,甚至溅出几粒药片,“理由”。
听他不回答,就道,“我白教你了是不是?”拿了藤条就要继续打,管教伸手拦住了,“再打下去,真要出事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不能算!想!动脑子想,想不到,我就打到你想到——”有液体滴落在桌上,都将那药片溅湿了,缓缓地在化开,他就那么盯着盯着,忽然地灵光一闪,迅地起身说,“这不是医务室的药!”继而,继而对上师父带着欣慰和赞赏的笑容,随之转向管教,“如同迎光所说的,这不是医务室的药,这药因为药性太强,且只能为成人所用,所以不在医务室药单以内。至于其来路就劳烦黄管教详查了,所谓谁主张谁举证嘛,就算真是迎光从外边带进来的,也该是主张者证明是他,而不是要他自证。”。
“至于我当众责罚他的原因,也非是如同诸位所见的审问,或者要其自证,只是因由他的学艺不精和失责失职,到现在连是不是医务室的药都不认识,怎么当的助理?”然后微笑着送走了管教和那些少年后,抱了他跟他说,“你做到了,好孩子。”。
“哪怕师父不在,你也不能让他们欺负你。”师父又任他哭了会儿,才向他介绍,“这是你师母,林清芷。”又说,“怎么样?看我徒弟是不是又聪明又可爱?”。
师母笑道,“你就欺负孩子吧。”又跟他说,“来到师母这里来,我们不理你师父了。”。
“理”他一同此时一样,埋在师父怀里,“理师父”。
“看来是被你欺负傻了。”他在师母的笑语中,又再想起师父今时的回答,“还是一样,让他们为此付出该付出的代价,当代价是他们再不能承受的地步时,他们不论是主动还是被迫都会选择对他们自己更好的方式,亦即停止报复。”那回他们的确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除了禁闭刑期之外,甚至查没了一条往里夹带违禁品的线,以及相关人,其中还牵扯到两个管教,而他也因为知道这条线却隐而不发被师父着实抽了十几巴掌——
从那以后,再没人欺负、报复过他,直到从少管所出来。
他所钦佩孺慕的人物,如同大爷爷大爸者,都是立身端正,处事圆周之人,可师父好像不一样,又或者也是,只那在内不在外,在外似乎就很任情随性,内里却守正不挠,性格刚直得都有些尖锐,与他在这里的好人缘很不相搭,师父笑着说那是师母的‘功劳’——
说来有趣,他正处于这两者之间,并非结合两者的优点,而是结合了两者的——缺点,所以在谁跟前都讨不着好,唯有听他们的话,慢慢做修正罢了,“我知道了,师父。”。
师父在征询得了他的同意后,给他看了看伤,拿过床头柜的药膏大揽地擦了下,又给他慢慢揉渗了进去,他后知后觉地有些害臊起来,却又舍不得离开,只就将头埋在师父颈窝里,问,“您有孩子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您这样的父亲,您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
师父似是有些惊讶,“真的么?”。
他用力点头,师父道,“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瓜瓜姐说我一直跟个孩子似的,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她就得养两个孩子了,所以才将这件事一直拖延到了如今——”。
“那是谁?”毕竟这时候他还不知道。
“你师母,林清芷,小名叫瓜瓜,因为是大我一届的学姐,所以我一直叫瓜瓜姐,我们是在一门心理学的选修课上认识的,我为了增加和她相处的机会,还顺手修了个心理学的学位——”师父说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极其温暖的笑容,他想着,他们一定很幸福,又说,“这会儿人在国外呢,等她回来了,我给你介绍。”。
“还是不了吧——”他说。
“怎么了?”师父问,“我就是个小囚犯,师母肯定不会喜欢我的,还是算——”话没说完,师父揉伤的手啪地给他一巴掌,又说,“轻芷是这里的心理顾问,我来这里,有一大半的原因,就是奔着她来的。”。
他有些疑惑,“那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