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第1页）

告假的宝兰终于回来，她回府时正巧让秦陵撞见，他和她打招呼，可宝兰忙着到去颐堂找王妃便只是敷衍应了一声。

采苓院葡萄藤长势正好，看着今岁能结出饱满圆润的果实来。

倚翠端着汤出院，往书房去。

秦陵见她来蹙眉拦着她：“干什么？！王爷的书房尔等不能靠近，你是那处的婢子如此不懂规矩。”

倚翠坦荡道：“奴婢是采苓院的，王妃说王爷常在书房定是事物繁忙，如此甚是辛苦。王妃嘱咐奴婢正午后将这汤羹端来书房给王爷喝下。”

秦陵缓缓放下拦住她的手臂，又道：“原是这样，我端进去给王爷就行，你回去吧。”

他伸手去取碗，倚翠却道：“这。。。。。。恐怕不行，王妃特意嘱咐奴婢要亲眼看着王爷喝下，不然她不放心。”

秦陵觉得甚是怪异但与王妃有关，还是进到书房和王爷说一声。

站在外边的倚翠拖着承盘的手指微微蜷缩，须臾后，他从书房出来没有拦她，倚翠心里头欢喜面上却不显。

屋内香猊烟袅，案几摆在左边最里侧，阳光透过小窗斜打在男人幽黑明亮的眼上，他盯着卷轴眼眸从未抬起，倚翠满腔心跳将汤羹送到他面前，他的光风霁月，他的熨帖细致，她都看在眼里，王妃又是那样柔水般的脾性想来也不会计较，成为王府的女人以后可谓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蜜合色百草纹瓷碗映入眼帘，他停下手里动作去捻瓷勺，送到嘴边时发觉不对劲。

这个书房，他是只允准白湘灵和秦陵进出的，若不是她提及王妃她是进不来的。

萧何远轻掀眼皮瞥她一眼，瓷勺丢回碗里，倚翠感觉到有千万根寒针刺过来，只听矜贵的男人厉色冷声道：“这汤你确定是王妃给本王煲的？”

倚翠额头已经出了细汗，还是硬着头皮道：“是。。。。。。”

萧何远手指敲案几一下又一下，耐着性子问：“本王再问你一次，是还是不是。”

倚翠顶着他巨大的冷意和怒意，双膝跪着讪讪道：“奴婢不敢欺瞒王爷。”

这样的人不必再多说什么，萧何远让秦陵将她拉出去赶出王府，秦陵进来看见王爷的神色和那碗汤羹自然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到了如此地步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王爷奴婢知道错了——”

末了，秦陵对她说了一句话：“你不该肖想无法拥有的东西。”

倚翠瘫坐在朱门前，喃喃呓语：“不该肖想。。。不该肖想。。。”

半晌她慢慢起身，不知去往了何处。

午后宝兰回府给王妃拿物什，同在采苓院侍奉的侍女看见她：“宝兰姐你回来了。”

她凑过来贴耳八卦：“倚翠被赶出府了。”

还没来得及等她说缘由，宝兰讶然：“啊？为什么？”

她回来后，倚翠一直在府里，下令将其赶出府的只能是王爷。可倚翠做了什么事能让王爷动怒至此。

那侍女又道：“她呀，在送王爷的汤羹里下药，还谎称是王妃煲的让她送去王爷那，这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至于具体是什么药，就算宝兰再愚钝也能知晓，起初她还不甚明白倚翠为什么会这么做，细细想想原来一切有迹可循。宝兰那了物什便往去颐堂去，一并把倚翠的事告诉王妃，白湘灵听闻亦是惊讶，未曾想过她会这般。

白湘灵照常在堂里和张大夫坐诊，今天来看病的人有些多，一坐就是一整天，她赶在戌时前回了府。

月上柳梢头时，萧何远回来突然问：“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白湘灵有些茫然：“问什么？”

他沉默了一瞬，好似有些赌气：“没什么。”抬脚往院走，走到离门前半步又道：“你早点睡，我有事去书房。”

他独自待在书房，沉吟不语好一会，看了看从香炉冒出的袅袅青烟。

她已经忘记了许多事，忘记了曾经的绵绵情意，他在赌气些什么呢。

又或许。。。她是完全信任他，所以才不在乎不问的，对，一定是这样。

他在心里琢磨着，才说服自己。

今天不是宝兰值夜，她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出来透口气。

露华倒影，星辰茫茫，月光明亮似白昼。

她坐在阶柳前，手撑着腮帮，低头垂眼不知道在思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