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页）

交代完一切，杰森重新戴回头盔。“我晚上会回来。别乱碰东西。”

门关上，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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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在浴室洗了热水澡，洗去了一身污垢和血腥气。她没有再穿那条破裙子，而是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杰森的黑色套头衫——对她来说太大了，袖子长得盖过手指，衣摆垂到大腿。

衣服上有种味道：淡淡的硝烟味、旧皮革，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像雨后泥土的气息。和仙境里那些华丽服饰上的玫瑰香或魔法粉尘完全不同。这是真实的、“人间”的味道。

她蜷在沙发上，裹着那条灰色毛毯。安全屋的屏蔽层让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但并非完全寂静。她还能“听”到——远处车辆驶过的震动像低沉的叹息，水管里水流的声音带着某种规律的节奏，甚至这栋建筑本身，也在轻微地“呼吸”，那是木材和混凝土在温度变化中几乎不可察的伸缩。

这些声音不再像街上的思绪那样尖锐刺耳，而是变成了背景般的白噪音。在这种相对安静中，爱丽丝发现自己对“念动力”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她已经习惯费力穿透嘈杂的精神噪音去聚焦意志，而现在只需心念微动，矮几上的空茶杯便轻轻浮起，在空中缓缓旋转。

她让茶杯落回原处，没有发出声响。这种控制比在剧院时更轻松、更精确。屏蔽层在干扰外界侵入的同时，似乎也为她创造了一个可以轻松使用的……茧房。她对能力的使用更好了。

白天的枪声、惨叫、烟雾中闪烁的枪火、心灵感应捕捉到的暴戾心念……此刻都像退潮般渐渐平复，只剩疲惫如细沙沉在心底。

今天是她闯入哥谭的第八天。经历了枪战、逃亡，认识了红色的骑士和戴面具的男孩，住进了这个满是生活痕迹的“安全屋”。这里没有仙境的茶会和槌球游戏，却有暖灯、咖啡香，还有藏在坚硬外壳下的……某种近似温柔的东西。

睡意如潮水涌来。在彻底沉入黑暗前，爱丽丝模糊地想：三月兔，你到底在哪里？而“家”……也许不一定是要回去的地方。也许，是可以重新找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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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蝙蝠洞。

提姆·德雷克面前的屏幕定格在无人机最后传回的画面：红头罩带着女孩进入旧楼前，回头看了她一眼。头盔遮挡了表情，但那个回头的姿态里有某种东西——不是押解，更像是……确认。

“他把她带进了常住的安全屋。”提姆对通讯器说，“不是临时据点。他在提供长期庇护。”

“比预想得快。”芭芭拉的声音传来，“分析结果？”

“剧院采集的能量样本正在‘衰变’，但衰变产物不是已知能量形式，而是信息残骸——破碎的图像、无法解读的音节。”提姆调出数据，“还有，我回溯了最近三个月的异常事件报告，发现一个模糊模式：红头罩控制区域，轻微超自然事件的报告率有统计学上不显著但持续性的上升。”

“你认为是他引起的？”

“不，我认为是他建立的‘秩序’无意中降低了某种‘阈值’，让原本被哥谭大混乱掩盖的细微‘异常’有了显现的机会。”提姆靠向椅背，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调出另一份数据流，“看看这个——爱丽丝在剧院使用能力时，周围的背景魔法场读数出现了短暂的‘共鸣’波动。不是她引发的，更像是她像一块石头扔进水里，激起了原本就在那里的涟漪。”

他放大波形图：“哥谭的地下魔法场本身就不稳定，酒神因子、各种黑魔法残留、数百年积累的疯狂意念……红头罩用暴力强行建立的秩序，可能在局部形成了某种‘平静的水面’。而当爱丽丝这样的‘异界石头’掉进来时，激起的涟漪会比在混乱漩涡中更明显。”

芭芭拉思考了片刻：“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是杰森吸引了异常，而是他创造的相对秩序环境，让异常更容易被观察到？而爱丽丝，可能是最大、最明显的一个？”

“没错。”提姆关掉分析界面，神情严肃，“但这带来了新问题。如果她的存在本身就会与哥谭底层的异常能量场产生共鸣，那么她停留越久，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就越多。小到让附近的闹鬼传说变成现实，大到……可能撕裂更危险的维度裂缝。”

他停顿，声音压低：“芭布斯，我担心的不是杰森利用她的能力。我担心的是……他会把她当成又一个需要保护的东西。就像他试图保护犯罪巷那样。他看不到这些能量层面的风险，他只会看到‘一个需要庇护的女孩’。”

“而如果她的‘童话’本质并不美好，”芭芭拉接上他的话，“或者她本身就是某个更大‘异常’的一部分，这种保护可能会让两个伤痕累累的存在，一起坠入更深的黑暗——或者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提姆看向洞窟深处，布鲁斯正站在主控台前，分析着从剧院现场回收的弹壳和战斗痕迹。老蝙蝠的关注点一如既往地务实：战斗模式、武器类型、可能的威胁评估。但提姆觉得，这次的问题可能超出了常规的威胁评估范畴。

“我要靠近观察。”提姆最终说，声音坚定，“不是以罗宾的身份，至少不完全是。我需要了解她，了解她和杰森之间的动态。远距离监控和数据推演，看不清人心的变化。”

“布鲁斯不会同意。”芭芭拉提醒。

“所以他不需要知道全部。”提姆已经开始整理装备，选了一套更便于隐蔽行动的轻装，“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如果爱丽丝真的只是迷路的女孩，那她值得被妥善对待。如果她是别的什么……我们需要在事情失控前知道真相。”

夜色中的哥谭依旧喧嚣，但在这栋旧楼里，一个来自仙境的女孩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裹着红头罩的毛衣，在屏蔽层创造的相对安静中，她的能力正悄然适应着这个新世界的规则。

而在城市的另一处阴影里，一个少年侦探已做出决定。他套上多米诺面具，检查了腰带上的装备，像一道绿色的影子滑入夜色。

茶会刚刚开始，新的客人已在路上。而真正的故事，正要翻开下一页——那将是一场关于家园、信任，以及隐藏在童话表象下的哥谭真相的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