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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坠落疯人院
哥谭的雨水,不像仙境的露水那般甘甜。它冰冷、粘稠,带着铁锈和腐烂的余味,一滴一滴,敲打在爱丽丝的脸颊上,将她从混沌的维度间隙中唤醒。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会说话的睡鼠或是疯帽匠的茶会,而是一片扭曲、污秽的天空,被锯齿般的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陌生的“味道”——那不是皇后馅饼的香气,而是无数恐惧、贪婪和绝望情绪交织成的有毒的香料。她躺在一条后巷的垃圾箱旁,身上那件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略显复古的裙子,正迅速被哥谭的污水浸透。
冰冷的触感和陌生的景象让她瞬间蜷缩起来,一阵尖锐的恐慌扼住了她的喉咙。这里不是仙境,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拒绝和敌意。‘我在哪里?’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口,让她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摸索身边,渴望能碰到熟悉的毛茸茸尾巴,或是听到那句慢吞吞的“亲~爱~的~”,但什么都没有。只有坚硬的、冰冷的现实。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让她想放声尖叫。
但她没有。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腐朽和雨水的空气刺得她鼻腔发痛,却也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点。‘恐慌,’她对自己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异常清晰,‘恐慌是红心皇后最喜欢的开场白,因为它会让你立刻丢掉自己的脑袋。’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掉进兔子洞的时候,不也是在一片未知中坠落的吗?那时她是怎么做的?是的,她跟着那只兔子,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喝下了那瓶能改变大小的药水。
“这里……没有逻辑。”她最终轻声对自己说,声音在狭窄的墙壁间碰撞,那份初时的惊慌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面对荒谬时的坚韧。这份孤独与错位感,源于对比。在她的世界里,疯狂至少穿着华丽的外衣——疯帽匠的茶会永远在下午六点开始,时间本身是派对唯一的宾客;红心皇后的砍头命令总伴随着严谨的槌球规则,残忍,却遵循着某种扭曲的秩序。那是一种可以被理解、甚至可以被利用的疯狂,像一首虽然癫狂但乐章分明的协奏曲。
但哥谭不同。这里的混乱是赤裸的、溃烂的。它没有韵律,也没有理由,就像无数把生锈的刀刃被随意抛向空中,再胡乱地落下。它不追求任何仪式感,只散发着最原始的恶意。
‘好吧,’她想着,慢慢站直了身体,尽管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又是一个新的兔子洞,只是更深,更脏。’当务之急,是弄明白这个洞底的规则。然后,像上次一样,找到那条回去的路。这个念头像一盏微弱的灯,在她心中亮起,驱散了些许寒意。她必须回去,仙境才是她的归属,无论它有多么疯狂。
她挣扎着站起身,像一头受惊却又强迫自己镇定的小鹿,本能地张开了她的“触角”——那无声无息的心灵感应。
瞬间,无数破碎的思绪如同冰锥,刺入她的脑海。
·“……明天再不交钱,我们就把他扔进哥谭河……”(一个冰冷、充满威胁的念头,来自巷子外刚刚驶过的汽车。)
·“……蝙蝠……他昨晚又在码头出现了……像影子一样……”(一个充满敬畏与恐惧的碎片,来自三楼一个望着窗外的醉汉。)
·“……小丑帮的人说了,今晚别去城北……”(一个战战兢兢的思绪,来自地下室里一个数着少量钞票的女人。)
·“……妈妈,我害怕窗外的笑声……”(一个孩子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恐惧,像最尖锐的刺。)
这些声音,这些画面,在她脑中爆炸开来。没有完整的叙事,只有恐惧的片段。而在所有这些碎片中,一个共同的、巨大的阴影反复浮现——一个蝙蝠形状的轮廓。它有时是守护神,更多时候,是带来更深沉黑夜的噩梦本身。
爱丽丝靠在潮湿的砖墙上,微微喘息。被动地读取这座城市的思绪,像是在一片由负面情绪构成的泥潭中游泳。
就在这时,一个散发着酸臭气息的身影摇摇晃晃地靠近,目光浑浊地锁定在她身上,那眼神她不陌生——在仙境里,盯着美味点心看的家伙就是这样的。一种被冒犯的不悦掠过心头,但更多是一种探究。她尝试对这个向她投来不怀好意目光的流浪汉施加最轻微的心理暗示——“离开这里”。
‘也许他只是迷失了,’她心想,‘一个简单的暗示,让他去别处寻找他的‘下午茶’就好。’
那男人只是晃了晃脑袋,眼神变得更加浑浊和暴躁,低声咒骂着走开。
一丝挫败感缠绕上她。‘为什么不行?’她困惑地想,‘在仙境,连最暴躁的炸脖龙都能被安抚。这里的人……他们的心灵像是被一层油腻的污垢包裹着,我的力量滑开了。’她的力量,在这里似乎变得难以预测,就像投入泥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怪异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