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她必须移动。停留在原地，只会让那些疯狂的思绪更快地将她吞噬。

于是，她行走起来。像一缕幽魂，贴着墙根的阴影，融入哥谭街头那由霓虹、蒸汽和人类负面情绪混合成的浓雾里。她的脚步轻盈，并非出于优雅，而是出于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仿佛脚下的路面随时会变成吞噬她的沼泽。

走过一个街角，一场突如其来的混乱撞入她的眼帘——两个戴着滑稽面具的男人，正用手枪的握柄猛砸一家便利店的门。店主的哀求与他们的狂笑形成了刺耳的二重奏。

爱丽丝的心揪紧了。那店主的恐惧如此鲜明，像溅到她裙摆上的污水一样真实。‘这不公平，’一个声音在她心里说，像过去她指责红心皇后时那样。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再次动用能力，她想在他们脑中种下一个简单的念头：“住手。”

然而，反馈回来的不是可以理喻的思绪，而是一阵灼热而亢奋的癫狂，她的意念如同撞上了一堵沸腾的墙。其中一个劫匪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狐疑地扫过她的方向。

“刚……刚才好像有只蚊子在老子脑子里叫……”他嘟囔着。

爱丽丝立刻切断了连接，背脊窜过一丝寒意。‘他们……他们的疯狂是沸腾的，像女巫坩埚里的毒药，’她意识到，一种全新的认知让她感到不适，‘我的声音……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在这里，连“善良”的干预，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危险后果。她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里的规则是：不要轻易暴露自己。

饥饿感开始咬噬她的胃。在一个散发着油腻食物和霉味的小摊前，她停下脚步。摊主是个眼神闪烁的胖子，内心正被高利贷的追讨念头啃噬着。

‘这次要更小心，’她告诫自己，回忆着刚才的失败，‘不能命令，只能……建议。像柴郡猫那样，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一个，”爱丽丝指了指食物，声音很轻，同时，一丝更轻柔的精神力量如蛛丝般探出，缠绕上摊主的意识——“忽略她，一个无关紧要的影子，不值得注意。”

摊主的眼神瞬间空洞了一瞬，随即不耐烦地挥挥手：“快拿快拿，别挡着道！”他甚至没看清爱丽丝有没有付钱。她拿起温热（却让人毫无食欲）的食物，退到阴影里。

成功了，但感觉比在仙境里对一朵花施加暗示要费力十倍。‘像是在推开一堵看不见的墙，’她疲惫地想，慢慢吃着那味道可疑的食物，‘在这里，每一个念头都需要用力挣扎。’

她小口吃着，感受着这座城市在她周围咆哮、低语、哭泣。她明白了，在这里生存，不像在仙境里参加一场有固定流程的茶会。它更像是在一片雷区里跳一支芭蕾，每一步都必须精准，而音乐，却是永无止息的、由恐惧谱成的交响乐。

她需要一个地方落脚，一个能让她理清思绪，同时能更有效“聆听”这座城市心跳的地方。她的目光投向那些更高、更破败的建筑楼顶。高处，总是能提供更好的视野，无论是在她的仙境，还是在这里。

凭借漂浮的能力，她像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悄无声息地升上一座废弃公寓楼的天台。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一片区域的街景，哥谭那标志性的、在黑夜里如同沉默巨兽般的韦恩大厦也在远方矗立。更重要的是，站在这里，那些来自地面的、嘈杂的思绪洪流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仿佛她从一个溺水者变成了一个站在岸边的观察者。

天台上有一间废弃的水塔屋，门锁对她而言形同虚设——她简单地穿透了过去。里面布满灰尘和杂物，但足够遮风挡雨，也足够隐蔽。

爱丽丝蜷缩在角落里，望着窗外永不熄灭的城市灯火。信息还在不断涌入，那些关于蝙蝠家族和这座城市的碎片正在慢慢拼凑。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纤细、却蕴含着不属于这个世界力量的手指。

“好吧，”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也是对着自己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更清晰地浮现出目标的轮廓，“首先，得弄清楚那只带怀表的兔子……会不会也掉到了这里。”

然后，找到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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