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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身魔法少男(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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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面,绝对的池面。哪怕背景是我家摆着吃了一半咖喱饭的茶几。

清光缓缓睁开眼。那一瞬间,我几乎屏住了呼吸——那双眼睛,清澈依旧,却沉淀着某种陌生的、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冷静与锐利,仿佛能洞穿虚妄。那不是十六岁高中生的眼神。

但,这非人的冷冽只维持了不到一秒。

如同潮水退去,那种被“刀剑”意志短暂主导的状态迅速消散。真正的、属于“加州清光”这个个体的意识——连同刚刚复苏的庞杂记忆——海啸般冲刷回来。

我亲眼看着他眼中的历史风霜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羞耻。

他看清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感受到了腰间沉甸甸的本体刀,回忆起刚才自己“插胸拔刀”、“高喊口号”、“华丽转圈”的全过程。

“……”

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皙变成粉红,再变成熟透番茄般的深红,一路蔓延到脖颈和耳尖。

他手腕僵硬地一转,试图将刀漂亮地收入鞘中——这是记忆里千锤百炼的动作——结果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刀尖“哐当”一声磕在了刀鞘口上。

这声脆响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清光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演技和残留的“刀剑男士”尊严,他强迫自己微微侧身,抬起下颌,试图摆出记忆中那个“加州清光”应有的、骄傲的登场姿态。他甚至努力勾了勾嘴角,想挤出一个符合此刻场景的、凛然或者至少是镇定的微笑。

但他失败了。

那个笑容扭曲成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混合着巨大尴尬和生无可恋的表情。他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加州清光。生在河川下游的孩子、河原之子。虽……虽不易操纵……但性……性能……”

“噗通。”

台词还没念完,他就彻底放弃了。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坐了下去,双手抱头,把脸深深埋进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颤抖的球体。那身华丽的出阵装此刻只衬得他更像一只误入舞台中央、被聚光灯照得无所适从的、羽毛过分鲜艳的雏鸟。

“杀了我吧……就现在……立刻……”闷闷的、带着绝望哭腔的声音从那一团里传出来,“被看到了……全都被看到了……插进去……拔出来……转圈……还有那个音乐……那些花……”

老天爷,这哪是刀剑男士觉醒,这分明是大型社死现场暨魔法少男(被迫)出道实录!

狐之助此时终于从持续的呆滞中苏醒过来,它小心翼翼地挪到我脚边,用气声说:“审、审神者大人……这,这就是首次唤醒过程。因为灵力冲击最强,仪式感也最……完整。以后战斗时显现灵装会简练很多!真的!”它急急忙忙补充,生怕我把这当成日常。

我也用气声吼回去,感觉自己的脚趾已经替清光把他家客厅的地毯抠出了三室一厅,“这叫公开处刑!他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抬得起头!还怎么一起上学!你没看见他刚才那个表情吗?那根本是灵魂出窍了啊!”

墙角的那团“黑色带红边蘑菇”闻言,颤抖得更厉害了,甚至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呜咽般的抽气声。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我很想跟着一起抱头蹲下,但我是审神者,我是负责人,我不能先崩溃。我走到“蘑菇”旁边,蹲下,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

“那个……加州同学?清光同学?你……还好吗?”

蘑菇一动不动。

“呃,欢迎加入拯救世界小队?我们一起……努力?”我干巴巴地试图鼓励。

蘑菇里传来一声更响的呜咽,充满了“这日子没法过了”的悲怆。

我求助地看向狐之助。狐狸举起爪子,做了个“交给我”的手势,然后清了清嗓子,用那种官方引导员的语气开口:“加州清光大人,请您振作。您已成功与审神者樱红五月大人缔结契约,记忆与力量正在回归。请感受您与主君之间的灵力连接,那是指引您战斗与存在的根基。”

“主君”这个词像是一道小型闪电,击中了那团蘑菇。

清光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睛红红的(绝对是羞耻和崩溃导致的),脸颊上还有布料压出的印子。眼神复杂得要命——刚刚复苏的、属于“刀剑付丧神加州清光”的记忆和责任感,正在与他作为“高中生加州清光”的羞耻心、常识以及眼前这尴尬到极点的现实激烈搏斗。

他看着我的眼神,在“这是我的主君我要恭敬”和“这是我的同班同学她什么都看到了我想死”之间疯狂摇摆。

他动了动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属于刀剑的契约本能让他想称呼那个正式的、代表联系的称谓,但残存的人格和巨大的羞耻感死死堵着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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