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第2页)
“那就加上我的。”温州年听见自己说,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的童年也在一条老街。不过我们那里是槐树,春天开花时,整条街都是香的。”
陆川深看着他,眼睛慢慢亮起来。
“试试看。”他重新把手放在琴键上,“跟着旋律,想到什么唱什么。”
“啊?现在?词都没有……”
“就唱你刚才说的。槐花,老街,随便什么。”
温州年深吸一口气,听着那温柔的旋律,试着开口:“春天的……槐花开了,整条街都是白的……”
“对,继续。”
“我和小伙伴……在树下跑,花瓣落在头发上……”
陆川深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旋律随着温州年的词微微调整,像是对话,又像是呼应。一个弹,一个唱,虽然生涩,却有种奇妙的和谐。
他们就这样练了好几天。每天放学后,音乐教室都会响起琴声和断断续续的歌声。有时顾西辞会偷偷溜进来,用手机录下片段;有时哈哈也会被带来,蹲在角落,歪着头听他们练习。
温州年的进步很慢。他还是会跑调,还是会抢拍,高音还是会破。但陆川深总有耐心,一遍遍纠正,一遍遍示范。他会把手放在温州年肚子上,教他腹式呼吸;会在谱子上画简单的图示,解释节奏;会在温州年沮丧时说“再来一次,你可以”。
有一次练到很晚,保安锁了门,他们被困在艺术楼。窗外的雪静静下着,世界一片洁白。陆川深坐在钢琴前,弹起一段温柔的曲子。
“这是什么?”温州年问。
“《雪之梦》。”陆川深说,“很适合现在。”
琴声在空荡荡的楼里回荡,清澈又寂寞。温州年靠在钢琴边,看着窗外纷飞的雪,忽然觉得很平静——那种很久没有过的、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思考的平静。
“你为什么喜欢钢琴?”他问。
陆川深的手指没有停:“因为它诚实。你对它付出多少,它就回报多少。不会多,不会少。”
“那人对人呢?”
琴声停了。陆川深转过头,月光从高窗洒进来,照着他半边脸。
“人也一样。”他说,“只是人有时候,连自己付出了多少都不知道。”
晚会前夜,温州年紧张得睡不着。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回放那些旋律和歌词。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陆川深发来的消息:「别紧张,你练了八十七遍。」
温州年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回复:「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数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温州年的心安定下来。他放下手机,闭上眼睛,这次真的睡着了。
圣诞夜的校园被灯光装点得如同梦境。大礼堂里座无虚席,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发胶和糖果混合的味道。后台一片混乱,穿演出服的学生们挤在一起补妆、对词、做最后的练习。
温州年扒开幕布看了一眼台下,黑压压的人头让他瞬间腿软。
“别看了。”陆川深把他拉回来,递给他一瓶水,“就当是平时练习。”
“台下有一千多人……”
“那就当他们是南瓜。”
温州年噗嗤笑出声:“你这安慰人的方式真够别致。”
轮到他们上场了。报幕声响起,掌声如潮。镁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温州年跟在陆川深身后走上舞台,在钢琴旁站定。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一样。
陆川深在琴凳上坐下,调整了一下话筒,然后抬起头,看了温州年一眼。就那一眼,温州年忽然就不怕了。
前奏响起,是那首他们一起完成的歌。陆川深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灯光照在他手上,那双手修长、干净,每个动作都精准而优雅。
温州年深吸一口气,开口唱:
“我的童年,在一条老街
梧桐叶把阳光切成碎片
你的童年,在另一条街
槐花香飘过整个夏天……”
声音透过音响传出去,清晰,稳定。他自己都惊讶——这真的是我的声音吗?
唱到第二段,他看向陆川深。对方也正看着他,嘴角有很淡的笑意,眼睛里映着舞台的光,亮得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