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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会(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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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黑暗慢慢消融,奚竹睁眼,是垂绦的纱,是异世的窗。

——

这一整日她几乎都过得浑浑噩噩,脑子里都是有关系统说的长明盏的事情。

还有那个少年,她想要留意一下,只是苦于不知从何下手,她并不知他的名字,也没见过他的样子,只记得一双眼睛,但思索起来仍毫无头绪。

赤乌西坠,不知不觉灯会也要开始了。

她与慕思姚慕思芷共乘一辆马车,她心里藏着事,一路上都静默无话,倒是慕思芷一直睨着眼看她,看她的衣物饰坠,似乎比较多番才放下心来。

但那双秀眉又在扫到奚竹面皮时狠狠皱起。

真是个妖精。

随着车辙碾过长街的闹声,最后坐落在汴河一岸,慕府众人便下了马车。

汴河旁不远便是一水儿的商铺,在街边正吆喝着,声音朗朗,穿云裂石。

江母忧心她,为她理好披风又嘱咐了晓春多句才不舍地上了船。

不知何时慕知砚摸到了她旁边,往她手里塞了个布袋。

他声音低低的,直白又带了点不自然:“阿姐,你若是逛到喜欢的就买,我有钱。”

那布袋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应该存了不久。

还没等奚竹说什么,慕知砚就颠颠地跑掉了,生怕她还回来似的连头也没回。

眼见众人都上了船,奚竹也不乐意叫那些小厮跟着,便挥了他们散去逛会,只带了晓春和丹秋。

花朝节的灯会于她而言没什么好逛的。别人看她以为是两年归家,但她实则睁眼重生,这些玩意儿从前都是她玩剩下的。

猜了几个灯谜,赢了几个彩头,奚竹都兴致缺缺。

倒是路边有个摆摊的商贩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人模样不算大,看起来不过少年,只是身躯精干,神情老练。

奚竹几乎一样就瞧出此人并非汴京人,应该是南方北上的商贩。

他穿了件麻布窄衫,但露出的部分内搭在灯火下略有光泽,奚竹认出这是绸,蚕丝制成,只是成色不好,属于是下下品。

北方少有蚕农,但多种棉花,故平头百姓大多棉布为衣。

少有的绸缎也都是王公贵族才穿的起的,一般都是南方的商户供应的,都是成色极好的,缎面鲜艳,光泽亮眼。

而南方棉花甚少,蚕农甚多,故多数百姓穿的是些成色差些的薄绸。

那商贩摆的不是簪玩玉石,反而是几麻袋草药,不是些新奇玩意儿,所以拢共也没几个人光临小摊。

奚竹扫了几眼,却被其中一袋草药钉住眼。

是鲜芦根,常生长于水乡河域,北方倒是少有,故而要价一般不算便宜。

芦根属于根系药草,又临水而生,江南常年湿润,时间久了芦根便会发霉,也便不能用了,属于阶段性供应药材。

奚竹想到的却不止这些,而是时疫。

前世她归家不久,徐州变爆发了时疫,疫病一路染至汴京,这病来得厉害,相染性极高,中者三日内便会起高热,不出半月人便浑身红疹,不治而亡。

时疫来的突然,朝堂上下几乎是束手无策。

肆虐许久才研究出方子,这芦根便是其中重要的药引。

只是当时拖延许久,江南大多芦根都滞销发霉,药性大大减弱,加上成了时疫刚需药材,供不应求,价格高得吓人,寻常百姓根本用不起,白白拖死了许多人。

如今竟让她在灯会上遇见。

奚竹想起因自己的改变而触动的蝴蝶效应,虽心下犹豫,却还是不忍。不忍再现从前的惨状。

百姓已经够苦了。

她出声询问,“这是鲜芦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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