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珏(第2页)
晓春为她搬了软椅,陪她在廊下闲坐。
不过说起今日的贵客,奚竹却并不知晓,只知道是个大人物,平日并不好与慕父这种大臣结交,只今日破天荒地来访,惊得慕父也顾不上亲女儿了,忙去招待去了。
想来此刻父亲正忙着攀交。
正想着,身后却传来步履轻踏声,奚竹回身,心下思考,这条路并非通往主屋的方向,倒像是府外。
脚步声穿过层层叠叠的竹影,踏过交织的廊庑,在拱门处现身。
是慕知砚,她唯一的胞弟,此时应当是书院才下学,腰间还坠着沉甸甸的书箱。
她这位胞弟只是性子冷些,平日不外乎读书射箭,在家与她不算亲近。
奚竹想到前世她在深宫见过一次他。
那时他已登上高官,赤缎官袍在日光下流转着织金云纹,他腰束墨玉带,背纹瑞兽衔芝,缓步间垂绦轻摆。
奚竹是在勤政殿外见到他的。
那时霜雪初融,春意将至,她却不甚沾了风寒,病痛来势汹汹,在病榻缠绵半月,此间谢遂一次也未来过。
她觉得闷沉,亦觉得辜负春光,便不顾晓春与丹秋劝阻,执意出宫走走。
越走越觉得胸口郁闷,像有一团点燃的火在烧,她让系统搜罗了一筐的不带脏字的优美语言,一心只想冲进勤政殿,去骂一骂那高座上的帝王薄情寡义。
却只见勤政殿门口一人挥袍利落,端端正正下跪,她烧糊涂了,一时没认出,还是丹秋惊呼是六少爷,晓春拍她,说那是慕谏议。
届时她才看清是慕知砚。
谢遂闭门似乎不愿见他。
他却不顾,声音清朗,语气不怠,“臣闻皇后娘娘病痛,高烧反复,陛下却久不临视,此举寒中宫之心,亦失天下之望。国母不安,则百姓不宁,朝野震荡。”
“臣恳请陛下为了黎明百姓,能从政事间抽出几分,稍加探望,既全夫妻之义,亦安朝野之心。”
他跪在那里等候良久,春寒料峭,风里还裹着尾冬的寒,奚竹看见他嘴唇都被冻得发白。
求他做什么。
奚竹咬牙,谢遂的心性她最是知道,不过冷面冷心,他厌极了自己,恐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见她。
她想拉他起身,想告诉他不必为了她去跪去求。但她不能,他仕途正盛,她会连累他。
周公公看不下去,劝他何故如此固执,不怕惹得陛下厌烦,毁了这大好仕途吗。
他声音在冷风中掷地有声:“臣为言官,在其位,司其职,当以社稷为重,以皇家和睦为念,今日冒死直谏,纵然获罪,亦无愧于心,无愧于言官之职。”
周公公却摇头,劝道:“咱家知道大人与娘娘既有君臣之义,亦有姐弟之情,但如今情况特殊,大人何必在这件事情上犯倔呢。”
他却只是固执地抬头,看着高门上雕金刻玉的牌匾,默不作声。
现在想来,在慕府这些年,慕知砚或许只是不善言辞。
“阿姐,”慕知砚也看见了她,顿时双眼微微睁大,快步走来。
他走至她身前站定,胸口微微起伏,离的近了他反倒不知说什么了。
他少年老成,只是面庞仍有几分稚气未脱,长身玉立,奚竹惊觉他竟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了。
见他抿唇而立,奚竹只笑着拍拍他,“阿姐回来了,这么久不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