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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第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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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渐渐明亮起来,窗户照进堂屋,恰好落在苏晚挺直的脊背上,将那抹单薄却倔强的身影勾勒得异常清晰。

苏大成看了看苏晚,沉默地抽了好几口旱烟,似乎在酝酿措辞。终于,他叹了口气,用一种试图语重心长、却难掩其中算计的语气开口道

“晚丫头,爹知道你心里有气。可爹娘做啥,不都是为了你们儿女好?你表舅也透了话,只要你嫁过去,安稳过日子,等生了儿子,立住了脚,他城里那个工作名额就想法子给你,让你去吃公家饭。那可是铁饭碗,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他刻意避开了“打死过老婆”这个关键点,只强调“条件不差”和虚无缥缈的“城里工作”。

张桂花立刻在一旁帮腔,脸上挤出几分虚假的慈爱,声音也放软了:“就是啊晚晚,做父母的,还能害了你们不成?你过去就是当家婆娘,手里攥着钱粮,再生个大胖小子,以后还能进城当工人,那可是享不完的福!爹娘这都是为你的长远打算,你年纪小,不懂这里面的好处。”

苏曼也小声附和了一句:“姐,城里工作……多好啊。”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羡慕,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毕竟,这“福气”是建立在牺牲大姐的基础上。

若是原主,或许会被这“城里工作”“吃公家饭”的巨大诱惑砸晕,再加上父母这罕见的“温言软语”,很可能就迷迷糊糊信了,甚至生出几分愧疚,觉得错怪了爹娘。

但苏晚不是原主。

她慢慢放下手里的筷子,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苏大成,又扫过张桂花那故作慈祥的脸,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为了我好?”她轻声重复,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爹,娘,你们说的这个‘好’,代价是什么?是让我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去嫁给一个打死过前妻的神经病。

是让我赌上性命去给他‘生个儿子’?赌赢了,换来一个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兑现的‘工作名额’;赌输了,是不是就像他前头那个一样,悄无声息地没了,你们好再收一笔彩礼?”

她的话像冰冷的锥子,再次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那层粉饰的窗户纸。

苏大成和张桂花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苏晚不等他们反驳,继续缓缓说道:“至于享福……攥着钱粮?一个能打死老婆的男人,会把钱粮交给新娶的、没根基的媳妇?会疼人?他前头那个老婆,怕是没感受到这份‘疼’吧?”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桌上沉默的众人,最后定格在苏大成脸上:“爹,娘,你们也不用拿这些话来哄我。那王家的底细,你们清楚,我也清楚。你们若真觉得这是天大的福气,怎么不让曼曼去享?怎么不留着给家宝将来换前程?”

“你胡说什么!”张桂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道,“曼曼怎么能……”

“怎么能嫁那种人?”苏晚接过她的话,眼神锐利,“是啊,你们的亲生女儿不能嫁,我这个前妻生的,就能嫁,对吗?”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这门‘好亲事’,谁爱嫁谁嫁,我苏晚,不嫁!”说完,她不再看父母那精彩纷呈的脸色,端起自己吃完的碗筷,转身走向厨房清洗。

她的背影挺直,步伐稳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不容侵犯的决绝。

苏曼一直低着头,直到苏晚离开,她才敢抬起眼,目光复杂地追随着那道身影。阳光恰好勾勒出苏晚侧脸的轮廓,苏曼不由得怔住了。

明明长年在地里什么重活累活都干,风吹日晒,可苏晚的皮肤却依旧透着一种细腻的光泽,不像自己,偶尔下地帮忙就觉得粗糙难忍。那张脸,更是挑着苏大成和前妻所有的优点长,眉眼清丽,鼻梁挺翘,唇形饱满,即使穿着最破旧的衣裳,也难掩那份天生丽质。尤其是现在,当她褪去了往日的怯懦和麻木,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和清醒,竟让这份美丽带上了几分锐利的光彩,刺得苏曼眼睛有些发疼。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嫉妒,混合着刚才被戳破心思的难堪,在苏曼心里翻涌。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干最多活、吃最差饭的人,还能长出这样一张脸?以前觉得她懦弱可欺,这份美丽也显得黯淡,如今……这份美丽仿佛成了她抗争的底气之一。

张桂花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盯着厨房方向,从牙缝里挤出低语,带着浓浓的怨毒和不甘:“……狐媚子长相,跟她那早死的娘一个样!白瞎了这张脸,一点不知道为家里着想!”在她看来,苏晚这份好相貌,理所应当该用来为这个家、特别是为她的亲生儿女换取最大的利益,如今竟成了反抗的筹码,简直罪大恶极。

苏大成重重地将旱烟杆磕在桌角,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心烦意乱,不仅因为苏晚的忤逆,更因为他也无法忽视这个女儿日益显现的价值——无论是可能换来的彩礼,还是她此刻展现出的、超出预期的貌美和烈性,都成了他计算得失时更复杂的因素。

厨房里,苏晚对堂屋投来的各色目光恍若未觉。她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冲刷着碗筷,也让她一夜未眠的头脑更加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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