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安风雨(第2页)
江溱点了点头,对着凑上来的素衣扬了扬手上的账册:“我刚刚粗略的算了一下,仅这本账册上从江家出事到现在对不上记录的就已经有足足八百两银子,这还只是我挑出来的两家铺子的账目,其他的就更不用我说了。”
江溱目光越发冰冷,这些产业都是江承灼生前的心血,可此时却被这些卑鄙小人榨干其最后的利用价值,敛财不说,江家在百姓间的声誉恐怕已一片狼藉。
深吸了几口气,江溱站起身道:“备车,去老宅。”
素衣忙起身去吩咐。江溱站在桌案前,低头看着那些被自己记录下的数字,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
楚怀独自撑伞迈出殿门,雨势减小,但寒风依旧刺骨。柳牧用胳膊碰了碰柳鸣泽,柳鸣泽机灵地跟上楚怀,与他并肩走着。楚怀用眼尾扫了一眼柳鸣泽,继续向前走。
柳鸣泽见楚怀不说话,只得顶着楚怀周身极低的气压照着柳牧的吩咐开口道:“楚大人,我是替家父来向大人您致谢的。谢谢。。。。。。”
柳鸣泽话还未说完,楚怀便停下脚步打断道:“侯爷一生戎马,守卫大周万民,理应是我这个做晚辈的道谢,小侯爷不必多礼。”
柳鸣泽一噎,他心中预想的回答一个字都对不上,这才抬头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楚怀。
楚怀眼神中肯真诚,说的话不像是作假,方才那些极具侵略性的气压仿佛都是柳鸣泽因惧怕楚怀所幻想出来的一样。
楚怀勾起一抹笑:“若是小侯爷没有别的事,楚某便先走了。”语罢,楚怀不等柳鸣泽答话便转身离开了,红色的官服在雨中逐渐远去。
柳牧撑着伞站在柳鸣泽身边:“咱们这位楚大人,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柳鸣泽点了点头,跟上柳牧往前走的步伐:“爹,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我谢谢他?”
柳牧顿了顿,思绪回到了江承灼刚被抓入大牢时的那一天。。。。。。
天色正好,是个适合出游的好日子,但站在明理殿的大臣们却连大气都不敢出。陈昭脸色阴沉到能滴出墨来。殿上不断有大臣出列为林兆舟求情,陈昭始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柳牧站在一侧,神情逐渐有些焦急起来,身形一动想要出列。忽然身侧的一个人身子一侧,恰巧挡住了柳牧出列的路,柳牧没有多想,动了动身子想绕过去再走。
却没想到那人也随着柳牧的动作移动着,柳牧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楚怀深不见底的眼睛。
柳牧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那时候为什么就那样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身形。
那日早朝,陈昭坐在皇位上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殿中跪拜着的都是为林兆舟求情的大臣们,在陈昭一声不吭的挥挥衣袖散朝之后面面相觑地站起身。
柳牧意味深长的看着疑惑的柳鸣泽:“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陛下深夜与几位大臣们在御书房商议诏狱命案的事吗?”
柳鸣泽点了点头,柳牧接着说:“后来我才听旁人说,那一夜陛下发了很大的火,就是因为孔良在御书房为林兆舟说话。那日之后,之前在殿上所有为林兆舟说话的大臣们都被暗中或削减了月例,或明升暗降。”
柳鸣泽点了点头:“爹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楚怀,你当时出列恐怕也会被波及?”
柳牧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柳鸣泽:“我看你是真的对官场一窍不通!”
柳鸣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扶着柳牧上了马车。柳牧坐在马车上,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柳鸣泽:“身处官场,切记一步多思,不可肆意妄为,更不可粗浅鄙薄!”
顿了顿,柳牧才接着说:“陛下前些日子下旨处罚江家和林兆舟,江家虽然处死了人,但二子还活着,只是暂且留在刑部而已,陛下并没有说清楚要怎样处置他。”
“而且江家女眷皆在京城,说到底,只要江家女眷中。。。。。。或者说只要江溱能在这洪流当中扶稳江家。待日后时机一到,江放从刑部中出来,江家尚能在京都有一席之地。”
闻言,柳鸣泽自然地接过话头:“但是林兆舟却不同,全家流放,虽然保全了性命,可是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到京都,只能一直在偏远之地苟活。”
柳牧点了点头,向柳鸣泽投以赞赏的眼神:“不错。那你觉得,造成这些的是什么?”
柳鸣泽恍然大悟:“我懂了!官商勾结一事陛下本就分外重视,还牵扯到了忘年好友江承灼,可上朝时求情的人却都是为林兆舟而非江承灼,这便已经让陛下心下有了芥蒂。”
“旨意,不仅是对江家和林兆舟的处罚,更是对朝臣的敲打。只不过这孔良却是个死脑袋,偏偏又提起来了,正正好的撞在了陛下的气头上。”
柳牧点点头又摇摇头:“孔良能坐在那样的位置上,怎么可能是一个不会揣测圣意的人,但他偏偏还是为林兆舟求情了,倒是奇怪。”
马车渐远,两人的交谈声逐渐消散在风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