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页)
也许是这次与凌璎的短暂却极具冲击力的遭遇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也许是那潜伏在她体内的、未知的分化进程在短暂的压制后,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开始了新一轮的、或许是决定性的冲击。
当天夜里,当一切沉寂下来,那种熟悉的、令人恐惧的燥热感,再次毫无征兆地袭来。
这一次,它没有之前几次那么猛烈暴躁,却更加持久、更加磨人,像永不退潮的温热海水,一波一波缓慢却坚定地涌上来,渗透到四肢百骸。
与之相伴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和焦灼的渴望,仿佛身体内部有一个巨大的黑洞,需要某种特定的东西来填补、来安抚、来平衡。
她的感官似乎在这种持续的煎熬中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清晰地捕捉到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极淡极淡的、属于凌司君力量场的冰冷气息残留。
那冰冷的气息,此刻不再让她感到纯粹的恐惧,反而像是一种无形的钩子,若有若无地撩拨着她躁动不安的神经,让她更加难耐,更加渴望某种…接近?
她被自己这荒谬的念头吓了一跳,用力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
她蜷缩在床上,用厚厚的被子裹紧自己,忍受着一波波热浪和心悸的侵袭,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拼命压抑着喉咙里可能溢出的呻吟,生怕引来任何不必要的注意。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很快又被体温蒸干。
就在她独自一人,在这无声的煎熬中苦苦挣扎,意识几乎要被那持续的热度蒸腾得模糊时——
房间的门,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没有脚步声提前预警。
但那股极致冰冷纯净的、源头明确无误的雪松气息,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席卷而至,弥漫了整个房间,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轻而易举地压下了所有躁动的热意和令人心慌的波动。
苏芷兮惊愕地、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因汗水而有些模糊。
凌司君站在门口阴影与月光的交界处,没有完全走进来。她似乎只是路过,或是…精准地感知到了这里异常的能量波动再次出现。
清冷的月光透过高窗,勾勒出她挺拔而冷硬的侧影,她脸上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上次那样靠近。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冰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器发出的射线,精准无比地落在蜷缩在床上、微微发抖的苏芷兮身上,仿佛在冷静地评估着她此刻的状态,评估着那虽然微弱却持续散发出的、与这个世界所有常理格格不入的异常波动,以及那波动中似乎正在缓慢成型的、某种未知的趋向。
苏芷兮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连牙齿的打颤都强行抑制住。
在那样绝对冷静、毫无情绪的目光注视下,身体的痛苦和内心的躁动似乎都被瞬间冻结了,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一丝…被看穿一切的惶惑。
片刻之后,凌司君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蹙了一下精致的眉头,似乎对眼前观察到的具体情况有了某种判断,或者说,确认了某种正在发生的、不可逆的趋势。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没有警告,没有指示,没有任何表示。
如同她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后一步,身影融入走廊更深的黑暗中,房门缓缓地、无声地合上。
那冰冷强大的气息也随之迅速离去,仿佛从未降临过。
但房间内残留的、足以让空气降温的寒意,以及苏芷兮体内被那气息短暂却有效地镇压下去的燥热和空虚感,都明确无误地告诉她,那不是幻觉。
那个女人,的的确确来过,看了一眼,然后离开。
苏芷兮茫然地躺在重新变得冰冷的床上,心脏因为刚才的极度紧张和后怕而剧烈地跳动着,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她…身体里正在发生的,到底是什么?
而那个冰冷强大、心思难测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刻,沉默地观察,又沉默地离开…
她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这个沉重的疑问,伴随着身体内部那正在悄然发生着的、似乎不可逆转的、指向未知深渊的变化,沉甸甸地压在了苏芷兮的心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恐惧。
一件合身的‘实验袍’而已
凌璎的出现像一根淬着恶意的冰刺,轻易扎破了表面那层脆弱的平静假象,也让苏芷兮更加清晰而残酷地认识到自己的真实处境——她不仅仅是一个失去自由的囚徒,更是一个存在于权力缝隙中的、可能被随时利用、牺牲或抛弃的“变量”。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颗投入死水的不稳定石子。
这种认知像冰冷的雪水浇头而下,让她从内到外都感到一种深刻的寒意。
她变得更加沉默,几乎到了缄口不言的地步,行动也愈发谨慎,连在房间内有限的活动中,都更加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如同一个真正的影子。
那种无处不在的、被冰冷审视的感觉依旧萦绕不去,但她强迫自己适应,甚至学会在这种无时无刻的注视下,努力维持一种近乎麻木的、逆来顺受的平静表象,将所有的恐惧、焦虑和渴望死死压抑在心底。
身体的异样仍在顽固地继续。那杯每日供应的特制“营养液”似乎能有效缓解最剧烈的症状,却无法阻止那潜藏在身体深处、不可逆转的变化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