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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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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阅微沉默片刻,抬起眼帘,目光清冽如寒泉:“柳御史好意,妾身心领。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离了长安,又能去往何处?况且,”她语气微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风浪既起,避,是避不开的。当年家父……或许便是避得太多了。”

柳文渊闻言,浑身一震,看着她眼中那与鱼玄理如出一辙的、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执拗,深知再劝无用,只得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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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渊走后没两日,果然便有麻烦上门。这日,鱼阅微应约前往一处勋贵府邸奏琴。曲终人散,她抱着琵琶正欲离开,却在回廊被几位华服锦衣的年轻子弟拦住去路。为首者,正是英国公世子,那个曾被李湛提醒需得远离的绛紫袍青年。

“哟,这不是宝月楼的琵琶大家吗?”英国公世子语带轻佻,目光不怀好意地在鱼阅微身上打转。

“近日长安风大,小心着凉。尤其是什么南山北山的,风言风语,最容易惹祸上身了。”

旁边一人嗤笑道:“一个乐伎,安心弹你的曲子便是,学人写什么文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另一人更是恶狠狠地低声道:

“阅微娘子,听闻你与那‘南山野客’文风颇有相似之处?奉劝你一句,有些东西,不该碰的别碰,不该写的……趁早停笔!否则,这长安城的水深,小心淹死了都没人收尸!”

几人将她围在中间,语含威胁,气势凌人。

鱼阅微怀抱琵琶,立于众人环伺之下,神色却依旧平静,只淡淡道:

“诸位郎君的话,妾身听不懂。妾身只会弹琴,不会写文章。若无事,妾身告退。”

她目光清冷,毫无惧色,竟从那几人中间径直穿过,步履沉稳地离开了。留下英国公世子等人面面相觑,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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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的劝告与威胁,非但未能让鱼阅微退缩,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门阀的外强中干与惊惶失措。他们越是想捂住她的嘴,越是证明她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夜深人静,暖阁内只余一盏孤灯。

鱼阅微坐在书案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本被禁的《刍议》底稿。柳文渊忧急的面容,英国公世子等人嚣张的嘴脸,还有那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父亲当年离去时挺直的背影……交织在一起。

离京?停笔?

不。

她缓缓摇头。

风暴既已因她而起,她又怎能独自抽身?门阀越是疯狂反扑,越是证明变法已触及核心。此时退缩,前功尽弃不说,更会寒了天下寒士之心。

一个比撰写《刍议》更为大胆、也更为危险的谋划,在她心中渐渐清晰、盘桓。

他们不是要查“南山野客”吗?

他们不是惧怕这声音吗?

那她便要让这声音,更响亮些!

以他们无法阻止的方式!

她的目光,落向了书案一角,那几份李湛命人送来的、关于变革进程的密报抄本。

一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成形——或许,她可以不再仅仅停留在建言献策的层面。若能将矛盾以另一种更直接、更犀利的方式公之于众,会如何?

这念头让她心口微微发热,也感到一丝寒意。这将是一把更锋利的匕首,直插门阀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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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的核心,在各方势力的追查下,很快便隐隐指向了《刍议》的作者。

吏部尚书崔弼,博陵崔氏的当代家主,同时也是崔贵妃的父亲,这位在朝堂沉浮数十年的老狐狸,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他动用了家族庞大的势力,开始秘密调查“南山野客”的真实身份。

线索,最终汇聚到了两个关键点上。

其一,是笔迹与文风。崔弼门下不乏精通文墨的幕僚,他们仔细分析了《刍议》的行文习惯,发现其与五年前因科场案被处死的秘书丞鱼玄理,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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