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页)
时光遥拿起算盘,下面压着一叠泛黄起毛的纸张。最上面一张,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爹,娘,我今天跟学堂的先生学算数了。二虎说学算数没用,他胡说!占星殿的仙人就学算数,等我长大了也要去当仙人!”
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洗得发白的旧衣裳被压在纸下,旁边放着几个干枯的草编蚂蚱。
零零碎碎的东西一大堆,但每个都保存完好。
家中最隐蔽的地方他们没藏金银,反而珍藏了这个孩子的童年。
时光遥抱着木盒,脚步一转来到了李兴的房间。
林宁与罗圆圆正在书架旁翻找些什么,屋子里堆满了书,散落在地上,桌上,书架上。
“找到了!”林宁惊喜地喊了一句,引得二人纷纷探头去看。
是李兴的日记。
笔迹从最初的稚嫩青涩到隽秀工整,多数内容就是有关星象与算数的记录,直到最后一页。
“终于满十六了,明天就可以去占星殿了!真希望我也能当仙人!”
少年的活泼好奇向往戛然而止,空白的纸页再也没办法记录少年的一言一语。
祁安怀里抱着罗盘与星轨图走进屋中与三人汇合。
上面仍残留着来自筑基修士的灵气波动,但打开星轨图后,扭曲复杂的线条涂满了纸页,强烈的绝望和疯狂张牙舞爪的露出了獠牙。
“占星殿,是云州大陆中唯一可以透过世界屏障直视祂的宗门,也是被污染最严重的宗门。”罗圆圆神情严肃,手中不停地翻看着星轨图。
“他们修炼时要用意志抵抗祂的污染,从而锻炼灵识,但总有弟子好高骛远,跨修为强行用下一层级的污染锻炼自己,从而精神崩溃,成为宗门叛徒,变成祂的爪牙。”
罗圆圆的爷爷是刀峰大长老,故而对其他宗门的了解还算多,她向几人提出了她的猜测,“或许李兴就是被污染了,才造成了村子里少女的失踪。”
但这也有逻辑不通的地方,当修士被污染后为了获得更多的能量通常会对别的修士下手,绝非凡人。况且占星殿已经派人前来捉拿过李兴,他们不太可能出现遗漏的情况。
屋中已经没有更多的线索了,几人将目光重新转移到枯井内。
时光遥首先用神识扫过枯井内部,与前一个相同,井底看似只有腐烂的枯叶与淤泥,毫无异状。
或许只有跳下井内才能知晓真正的景象。
她拿出绳子,想继续把它捆到腰间,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制止住了。
祁安冲她摇了摇头,“我来吧,你已经冒险过一次了,我修为与灵识都不差,有自保的能力。”
祁安拿起绳子不由分说地就绑在了自己身上,这根绳子虽其貌不扬但也是时光遥炼制的法器,非金丹期修为绝无砍断它的可能。
他双脚站上井沿,扭头看了眼严阵以待的三人朝她们点了点头就如一片枯叶,悄然声息地飘入井底。
异变突生!
祁安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变幻。
井壁不再是长满青苔的石头,而是变成了某种暗红色在微微搏动的肉膜,上面布满了扭曲的血管般的纹路。井底也不再是幻化出来的淤泥,而是正咕嘟咕嘟地往上冒的腥臭液体。
一股庞大疯狂的晦气污染,如同海啸,朝着祁安的识海狠狠拍来!
这秽气浓度远比之前感受到的强烈千百倍,足以在瞬间让金丹期的修士心神失守,道基崩坏,甚至直接异化为扭曲的怪物。
“不对劲!”时光遥面色大变,“把他拉上来!”
金丹期的修士使出全力搬起一座山也未尝不可,但被绳子绑着的祁安却让三人合力也无法拉上来,他神色呆滞,木愣愣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刻痕,祁安看到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刻痕,在肉膜的下方。
线条凌乱癫狂,带着用力过猛留下的凹痕,他的意识被疯狂裹挟,脑海中灌满了黑泥,耳畔传来少女的呼喊声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
他运起灵气拼命护住灵台,阻挡着秽气的侵染。
突然,步步紧逼的黑泥朝后退去,黑暗中的怪物显出了身形,它的身形明明灭灭,不断变换,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透露着痛苦的挣扎,“快跑……”
在井上方拼命拽着绳子的三人感觉到了压力的消失,一使劲,浑身沾满黑泥的祁安就被拖了出来。
他双目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林宁迅速掏出清心丹,令其吞服,祁安的神态才重回平静。
他缓了缓神,“井下的秽气浓度起码要元婴期修士才能抵抗,我只能勉强守住灵台,是那怪物好像还有一丝人性,才将我放了出来。”
井下的伪装被撕破,露出一片翻腾的黑色雾气,时光遥四人的神情凝重,感受着陡然飙升的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