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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小人得志还要佯装讶异:“你们都不知道啊?看来陈钧瞒得挺好嘛。”
方以然看向她旁边的陈钧,表情带着探究和略微的紧张,她当然不相信这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的话,但他这么言之凿凿,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陈钧却很平静,丝毫没有被人当众揭短该有的愤怒或惊慌,甚至连反驳都没有,只是看着杨帆,等他的后话。
以为陈钧吓得没招了,杨帆更加得意,拔高音调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三年前,他陈钧还是我们班里一个独来独往的哑巴呢,又穷又讨人厌,一个朋友都没有。他抢过小饭馆的钱,还有个当杀人犯的爸,因为还不上赌债杀人,现在还在坐牢。他爸叫陈傅春,当初这案子可是上了报纸的。”
“哦对,李一禾也是我和陈钧的同学哦,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她啊。”
他说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李一禾,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意外,除了陈钧和苏滕。
邹晶晶好像有点懵了,再怎么不想相信、生气,看杨帆说的那么真,她心里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怀疑。轻轻拽了下李一禾的袖子,邹晶晶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李一禾,你说啊……他说的、是真的吗?”
看起来那么完美那么优秀的陈钧,曾经竟然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出身吗?
被cue到的李一禾有亿点无语,她对苏滕和陈钧之间的恩怨一点兴趣都没有,要斗法就斗法,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啊?她是什么打架场面的目击证人吗,上次已经被陈钧诬陷过了,这次还来?
无人看见的地方,陈钧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冷笑。他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李一禾一定会顺着杨帆的话揭穿他,让所有人都看清他不堪的过去。先不说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言而有信、高风亮节的人,曾经被他诬陷,又被他威胁不能靠近苏滕,现在报复的机会终于来了,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否认不是吗,不顺手踩他两脚都算不错了。
恍惚之间,陈钧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天,众目睽睽之下被羞辱,被践踏,四周除了加害者,就是沉默的看客,他唯一相信、唯一在乎的人也抛弃了他。
他早就心灰意冷了。
即便时过境迁,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陈钧,但结果不会有什么差别。
没有人站出来,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就像当年一样。
陈钧目光涣散,等待李一禾开口,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会落下,劈开他隐瞒的一切,然而——
“假的,他在胡说。”李一禾皱眉,无比冷漠地否定了杨帆的话。
正要开口了结局面的陈钧一愣,然后猛地抬头,仿佛时间停止流动,世界静止,刺耳痛苦的回忆统统定格,只剩下李一禾坚定而又清晰的声音。
她也在看他,眼神很复杂,那里面有不爽,有讨厌,有烦躁,还有些微的……心疼?
李一禾收回视线,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杨帆,“陈钧是性格孤僻,但他从来没有抢过钱,他给饭馆打工,老板看他年纪小就欺负他,只给了说好的一部分工资,陈钧抢走的是剩下的、他应得的钱。反而是你和你那几个朋友,不分青红皂白就拿这件事大肆宣扬,还言语辱骂、孤立、群殴陈钧;”
“至于杀人犯,陈钧那么小的年纪就被逼着打工赚钱,完全没有正常的童年,还被赌徒父亲虐待导致性格古怪。他没有受到陈傅春的养育和恩惠,凭什么分担他的罪孽和骂名?他和他妈妈,不也是受害者吗?!”
一片静寂,只有李一禾连珠炮一样的反驳诘问掷地有声,杨帆懵住,然后涨红了脸想辩解,但气得支支吾吾、像头被激怒的牛一样说不出一个字——他确实没想到李一禾会为了陈钧站出来,而且是他引导李一禾作证的,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打他的脸。
他不知道,李一禾真的真的很讨厌被人当枪使,尤其还是杨帆这种贱人。他以为从苏滕那儿知道了她和陈钧有旧怨,把她架上去她就会顺理成章地帮他?是,她是讨厌陈钧,这也确实是一个大好的、报复回去的机会,可她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像杨帆那样颠倒黑白。
但李一禾的话还没完,“我刚刚说的那些,是替当初我们班里那个陈钧说的,是事实。”
“而他,”李一禾顿一下,指向陈钧:“……是不是当年那个陈钧,我不知道。”
“他们长得不像气质也不像,世界上重名重姓的人那么多,我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他就是当初那个陈钧。”
或许陈钧已经不记得了,但李一禾说过,而且说过很多次:她会假装不认识他,不会向任何人泄露现在的陈钧就是当年的陈钧这件事,只要他想。
她说到做到。
不管他要隐瞒还是坦白,都是他的自由,她无权干涉也不想干涉。
事情的发展和想好的完全背道而驰,杨帆惊愕过后表情变得怨毒,声音也陡得高亢:“那你的意思,你只是不确定,但他们还是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啊!!他……”
“可能很小,”李一禾打断他,索性帮人帮到底:“……你当初和陈钧不对付,把他的事打听得那么清楚,应该不会不记得,他妈妈宋萍三年前被丈夫陈傅春打成残疾,心智等于三岁儿童,到现在还在疗养院住着,这也是上了报纸的。”
说着,李一禾回头,看向一脸复杂的苏滕,“那你现在问问苏滕,在场这个陈钧,他妈妈叫什么?”
苏滕沉默,只是定定地看着李一禾。
僵持两秒,李一禾收回目光,“他不说,我替他说。陈钧的妈妈叫陈雅茵,是苏滕的继母,大老板苏东远的现任妻子,所有人都知道。别说残废,人家不仅四肢健全而且保养的年轻漂亮,经常和老公一起出门谈生意。连亲缘关系都对不上,谁能说他就是你那个老同学陈钧呢?”
杨帆真的快气疯了,但任凭他怎么抓狂、愤怒,他也确实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了。
他和苏滕回过九中,想要查陈钧的学籍档案,还去他过去的家找他的邻居打听他的家庭情况,可不管他们怎么找怎么问,当初那个陈钧所存在过的痕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找不到了,那栋老小区也被拆迁,以前的居民全都离开了。
现在唯一的人证,也被李一禾给一票否决了。
杨帆还想嚷嚷,凭气势取胜,但苏滕就好像突然厌烦疲倦了似的,转身就走了,管也不管他。
没有苏滕撑腰,杨帆气势瞬间矮了一大截,放了句“行,你们给我等着”的狠话,就灰溜溜地去追苏滕了。
李一禾松了口气,一回头,不期然和陈钧的眼神撞上。对方好像看她很久了,眼里晦暗不明,很多挣扎、纠葛的东西,她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