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第1页)
对方吓了一跳,和谢真对视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了。旁边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他身上,陪同的正清弟子想了一下才道:“是叫阿韵……先前是从衡文送卷册过来。你还没回去吗?”
阿韵慌忙施礼:“正要前去回禀。”
谢真道:“既然如此,与我同行一程可好?”
这回投向他的目光快要把他烧穿了,阿韵几乎怀疑自己睡太早了或是还没睡醒,直到他跟在那名剑修身旁,出了池苑,走在寂静的青石路上时,他才感觉夜凉如水,此时也绝非梦境。
周围只有他们两人,谢真看他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了,不想叫他无端猜测惶恐,直言道:“灵徽师弟提起过你,姜道友,你在轩州助他知悉了不少当地事情。”
两人其实在轩州城的坊墙边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他还在假扮正清游探,对方并不知道他身份,便没去提及此事。
阿韵——姜希音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原地,怎么都想不到对方竟然能一口叫出他的真名。谢真见他表情变幻,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不……并非如此……”
姜希音感觉嘴里的词往外乱蹦,好不容易让自己说出话:“仙长,我已经不是衡文的记名弟子,更没什么天赋资质,当不得这句道友。”
“同道修行之人,有什么不能称呼的。”谢真道,“你离开衡文,莫非是受了衡文动乱的影响?”
姜希音实在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关照他。这位剑仙驾临池苑,连那些正清修士也都是又敬又畏,深藏仰慕而不敢接近,他也正如传说中一样神姿冷峻,令人见之忘俗。
他又凭什么能得这等人物的青眼?来不及细想,他用好不容易找回的脑子想了想这问话的意思,谨慎答道:“衡文与正清的仙师对我并无苛待,不过国中经此一事,还有别处更能使我施展微薄所长。如今我在国史馆中领修撰一职,来往宫城与仙门之间,采辑卷册,编纂实录。”
谢真倒不清楚这其中都有怎样的超擢,先前不知衡文是否因为轩州之事将他处罚乃至除名,如今看来,对方似乎是主动去寻求了这桩新的职责。
他道了声恭喜,又问他延国现况。仙门对一国一朝的认识往往止于浅表,只要不惹出什么大事来就等于没事,虽然此时延地情形特殊,正清也多投入了些注意,但论及对俗世的了解,总归和凡人隔着一层。
谢真也是想听听正清以外亲历此事的人怎么说,适逢其会,便多问了一些。姜希音起初十分紧张,但听对方并非考校他,语气更似闲聊,逐渐也平静下来,一一作答。
他惊讶于这位剑仙的随和,对他那些零零散散的述说,对方也听得耐心。不知不觉间,他也抛去了拘谨,畅所欲言,直说到口干舌燥时,才发觉已经讲了这么多话。
他有些尴尬地停了一会,谢真这时又问他:“先前在池苑时,我看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不妨讲来。”
姜希音终于回想起来,那时他思绪翻涌,却自觉没什么机会上前,原来这样也被看了个清清楚楚吗?
他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嗫嚅道:“毓秀的孟前辈……都说他生死不明,也没有接任掌门之位,那时前辈在衡文勘察地理,我有幸从旁协助,得他照拂……”
他本想说不觉得孟前辈会在延地的乱局中挑起灾祸,但想想这也不是他能擅自议论的,又咽了回去,只说:“如今我也无从得知前辈近况,总想听到他消息,方才一时急切,才会失礼。”
谢真也没料到他原来是为了这个,认真道:“孟师兄已无性命之忧,只是要长久疗伤休养,不必担心。”
姜希音大大松了口气,连忙道谢。非要说起来,他和孟前辈也说不上有多少交情,或许对方都不一定记得他。但在这些日子的风雨里,他总能回忆那一段尽展所学的时光,他由此开阔眼界,知晓了以前从未深思过的事情,也对衡文乃至仙门有了新的认识。
或许在他凡人的一生岁月里,还会常常想起那段经历。对他而言,往后的一切改变就自那而始。
“可还有什么疑惑?”谢真察觉到他迟疑的视线,“你已经答了这许多,想问什么,也尽管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