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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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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复杂,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珍视,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沉如海的思念。

“你醒了?”舒榆下意识地想挪开一些距离,却发现他的手臂还松松地环在她腰上。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脸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在看什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舒榆微微偏过头,耳根有些发热。

“看你。”他的回答直接而坦诚,声音带着病后初愈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好想你。”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却像带着千钧重量,直直地撞进舒榆的心底。

她心脏猛地一跳,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度,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息。

最后还是李璟川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松开环住她的手,撑着手臂坐起身,虽然动作还有些虚弱,但显然已经好了大半。

“饿了吗?我叫点吃的。”他拿起床头的手机,动作自然地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十几天的冷战与隔阂。

舒榆也坐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轻轻“嗯”了一声。

李璟川点的餐很快送到,是几家以清淡养生闻名的私房菜馆的菜品。

摆上餐桌后,舒榆发现,虽然整体口味偏清淡利于他病后恢复,但几道主菜和点心,无一例外都是她偏好的口味。

他甚至记得她喜欢在某家店的蟹黄豆腐里多加一点胡椒粉。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开始用餐。

这是自那场激烈争吵后,他们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刀叉轻碰瓷盘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吃了几口,李璟川放下筷子,目光郑重地看向舒榆。

“灿灿,”他开口,声音沉稳而认真,“关于那天你离开的时候,我没有立刻追出去,这件事,我一直欠你一个当面的道歉,和一个解释。”

舒榆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等待他的下文。

“对不起。”他诚恳地说,“当时我用自己那套惯有的思维去理解了这件事,我以为需要给你空间冷静,认为纠缠只会让你更反感,这是我的错误判断。”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里掠过一丝罕见的、类似于窘迫的情绪。

“我必须承认,灿灿,在处理我们这样的关系上,我可能比你想象中更要笨拙和无知。”他微微苦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我的生活几乎被工作填满,人际交往也大多围绕着利益和规则。我没有过其他女人和经验,不知道真正去经营一段亲密关系,正确的、能让对方感受到被珍视的方式应该是什么,所以,当我意识到对你是不同的之后,我下意识地用了自己最熟悉、也最糟糕的方式去试图了解和靠近。”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紧紧锁住她,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坦诚。

“灿灿,”他忽然唤了她这个极少出口的、带着亲昵和疼惜意味的小名,让舒榆的心尖猛地一颤,“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已经不年轻了,相较于你而言。”

这位年仅三十岁登上正厅级干部,在外人眼里是无数权贵想要攀附的男人,此刻面对心爱的人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和落寞。

“有时候我很害怕,害怕和这样年轻、鲜活、拥有无限可能的你,会没有共同话题,害怕你终有一天会觉得我刻板、无趣,觉得我们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李璟川眼像深海,就这样看着舒榆,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样,“所以我才想先去了解你喜欢什么,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去学习,去了解,努力让自己能跟上你的脚步,能和你谈得来,能有更多共同语言。”

他这番话,说得缓慢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又像是压抑在心底许久,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伪的掩饰,只有最直白、甚至有些笨拙的坦白。

他将他内心深处的、与他外在形象极不相符的不安和脆弱,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了她的面前。

舒榆彻底愣住了。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虽然病气尚未完全从他眉宇间褪尽,脸色也比平日少了些血色,带着一丝倦怠的苍白,但还带着那股子浸淫权力场多年、早已融入骨血的矜贵与沉稳气场。

他穿着质地柔软的家居服,微靠在餐厅的椅背上,这个姿态本该是放松的,可他挺直的脊背和习惯性微沉的下颌,依旧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掌控感。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影,鼻梁高挺,唇线薄而分明,即使带着病后的些许疲惫,也丝毫无损他五官的深刻与俊朗。

这样的一个男人,他是江市说一不二的市长,是习惯了站在高处俯瞰、运筹帷幄的上位者。

他一个决策可以影响无数人的生计,他一句话能让偌大的行政体系高效运转。他本该是自信到近乎傲慢的,熟练地操控着一切,仿佛世间万物皆在他的棋局之中。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却因为年龄的差距,因为害怕与她没有共同话题,因为担心她觉得他无趣,而流露出了如此真切的不安,甚至是自卑的一面。

这种巨大的反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舒榆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从未想过,那些她曾视为冒犯和掌控欲的行为背后,竟藏着这样一份笨拙而忐忑的、想要靠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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