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1页)
池却的动作一下变得有些迟缓,走到齐柏宜面前,手无意识地抓住了门把手,问他有什么事。
齐柏宜发现了,池却真的和池樱在某些方面有点像,比如有些时候说话的语气,和把控得很好的与人之间的距离。既能让人感受到明显的疏离,又让人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要计较,只能想到性格原因怪不了其他。
心脏的感受并不好,齐柏宜把手上的红包递出去,说是楼下的奶奶给的。
“我也有,”齐柏宜对他很淡地笑了一下,“我们一人一个。”
大约也是想拒绝的,但拒绝齐柏宜没什么用,池却把红包拿过来,简短地说:“谢谢。”
池樱在屋内翻找了一阵,便也拿出一盒礼饼,用红色的包装纸装着,拿给齐柏宜,“拿回去和爸爸妈妈一起吃。”
门关上,池樱又回厨房准备年夜饭要用的食材,池却重新缩回自己的房间,整个家没有一点要过节的气氛,偏偏池樱今天还穿了一身红色的长大衣。
池却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散发着洗衣凝珠爆炸的香气。池却觉得味道有些太浓烈,把齐柏宜送他的玫瑰花味雪花膏拿出来,抹了一点在手掌中间,体温很快捂热了膏体。
他坐了一会儿,越来越想到齐柏宜适才敲门时候的表情。
齐柏宜是不大会隐藏什么情绪的,不过往往也不会出现负面的情绪,所以池却能感觉到很清楚,齐柏宜大约是真的讨厌他,下定决心要远离他,才会不尴不尬地对他说话。
可是那有什么办法。池却觉得,齐柏宜既要当他的美梦,又要每天孜孜不倦地以他所期待的、所有人所期待的样子鲜活地存在,当所有人眼里摇一下就会快乐地在水晶球里淋满雪花的小型雕塑,那是很累的事情。
池却想着,算了,齐柏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齐柏宜当然可以讨厌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
齐柏宜回到家,便被齐向原压着在书房里坐下来,桌上铺着几张红纸,还有砚台、镇纸,和一截墨条。
齐柏宜写了个福字,齐向原都不是很满意,写到后来他都有点想跑了,找的借口居然是他要去写寒假卷子,季韶说:“今天可以不写卷子,放松一天。”说得好像写福有多放松一样。
齐柏宜写字的时候,齐向原和他说到新电影的拍摄进度,说是目前一切顺利,搭档的两个演员在拍他的电影前就已经拿过很多奖杯。
他说,一年前,他都是一个只能请得起新人演员的小导演,现在也会有很出名的经纪公司主动联系他,想要看他的本子。
这次用出名的演员,有人在网上推断,齐向原也是个有名气了就翘尾巴的导演,新电影,转头就抛弃了新人演员,选择和名声捆绑,分流量的一杯羹。
有人便反驳道:“新人演员两个太容易看对眼了,到后面光谈恋爱不拍戏啊。《心头肉》那两位难道不是一个很典型的反面教材吗?”
齐向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条评论,只是齐柏宜突然想到那部同性电影,问齐向原:“爸,你为什么要拍同性电影啊?”
齐向原在很多采访上都说过,又给齐柏宜重复了一遍,道:“是一种影响逐渐扩大的社会现象,能反应部分社会问题和社会矛盾冲突。”
“哦,”齐柏宜点点头,又问,“什么矛盾?什么冲突?什么问题?”
齐向原把烟盒摸出来,回答道:“涉及自由平等,涉及少数和多数。”
齐柏宜直接把他的烟盒抢了过来,不让他抽,说:“那您是同性关系的支持者吗?”
齐向原用空的那只手照着齐柏宜的脑袋来了一下,说:“我不反对。”
齐柏宜抱着头,举起另一只手,下一秒就问了:“那如果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同性关系呢?”
屋外传来季韶下锅炸丸子的声音,劈里啪啦的油泡在锅里炸开。齐柏宜看到齐向原的动作有一瞬间明显的停顿,然后面目无法控制地有些紧张,问他:“谁?”
齐柏宜突然冒头的渺小的勇气,又很快地缩回去了,他低下头写他的字,嘟哝了声:“没有谁,我乱说的。”
其实脑袋里出现的脸特别明晰。只是还有一道声音再对他说,齐柏宜是你自己多想,又说:“池却是最好的朋友,拥抱对于朋友来说算什么很出格的事情吗?”
齐柏宜想了想,问自己:“那他为什么要亲我呢?”
回答如下:“嘴唇碰到脸又算什么很不正常的事情呢,齐柏宜,你自己都抱着池却往他耳朵上吹气,难道你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齐柏宜没再发问了,他觉得自己答不出来,而且摇摆。
因为以前他确实会对池却做这样的事情,而现在不会了。
所幸齐向原没有追问,没有追问这个他都无厘头的莫名事件,和他说:“这部电影拍完,我们准备搬家,你少买点东西。”
晚上春节联欢晚会开播的时候,齐柏宜准点收看了第一个歌舞节目,上面出现了很多明星,齐柏宜不认得多少个,齐向原倒是能说出来好多。
快到倒数的时候,齐柏宜看了眼头上的时钟,就抓着手机,走到了露台上。
他探出头看楼下,灯光从里面透出来一点,过了没几秒,他听到有人拉开纱窗走出来的动静,不知道在心虚什么,一下就把身体往里缩了点。
房子不算高,看不到许多灯火通明的热闹,但楼下院子里,有平时早就被要求睡觉的小孩跑闹的声音,空地上有不知道哪家摆出来的蝴蝶兰,一盆两盆,在枝叶上挂了新年祝贺词的小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