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尼采的学生观（第1页）

二、尼采的学生观

在尼采眼里，学生决不应是一个惟命是从的应声筒，也不应是一个教师权威的崇拜者，而应是教师这个创造者的伙伴，是一个共同的创造者。从根本上讲，学生要靠自己造就自己，不能依赖包括教师在内的任何人。

（一）作为“活伙伴”的学生

查拉图斯特拉在山上安享他的智慧和孤独10年之后，40岁的他对自己的智慧感到厌腻，于是首次下山，向世人赠送和分发他的智慧，教世人学做超人。然而，结果却事与愿违，他发现世人宁愿做末等人，也不愿做超人。

此时的查拉图斯特拉，在广场发现了一个勇敢的走钢丝的人，并将此人看作自己的同路人。不幸的是，这个走钢丝的人，在一个小丑的督促和恐吓下，坠下钢丝，摔死在广场上。查拉图斯特拉为失去一个同类而深感悲伤，于是，他背着这个走钢丝者的尸体，走了很远的路程，将他埋葬在了森林深处。在埋葬掉走钢丝者后，查拉图斯特拉突然醒悟，“我需要伙伴，而且是活的——不是我随心所欲带往我要去的地方的死的伙伴和尸体。”[[德]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M]。钱春绮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18。]

诗人思想家尼采用这样一个令人深感悲怆的故事，向人阐述了他的学生观的转变历程。尼采最初希望他的学生或者像听话的绵羊一样，对他言听计从；或者像虔诚的信徒一样，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向他们宣教自己的教义。那时的他，需要的是只长着两只耳朵的听众，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死的伙伴和尸体”。由于死者是不会怀疑和反驳的，所以可以随心所欲地将其带往任何地方。

我需要的乃是活的伙伴，他们服从我，因为他们要服从他们自己——而且愿去我去的地方。……

查拉图斯特拉不再对群众说话，而只对伙伴说话！查拉图斯特拉不要再做羊群的牧人和牧犬。……

我不要做牧人，不要做掘墓者。我不想再跟群众谈话；我跟死人说过最后一次话。[[德]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M]。钱春绮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18-19。]

由此可见，此时尼采的学生观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他不再需要“死的伙伴”而是需要“活的伙伴”；他不再意愿学生的被动服从，而是意愿学生出于服从自己的一种自愿服从。此时的尼采不再试图向所有人施教，而只是向他的弟子们也即他的伙伴们施教。他也不再试图做羊群的牧人和牧犬，而只是一心想做一个独自行走的特立独行者。当然，他也希望他的弟子们同样能够成为一个独行者。

（二）共同创造者的学生观

在不同的时期的不同著作中，尼采分别将他的弟子们称为“我的朋友”、“我的战友们”、“我的弟兄们”、“庆丰收者”、“共同收割者”、“善与恶的否定者和蔑视者”。在这些不同的称谓背后，透露出尼采共同创造者的学生观。正像尼采所说的，如果教师是一个创造者的话，那么创造者所寻求的伙伴也必定是一个创造者，是一个新价值的共同创造者。

创造者寻求的是伙伴，不是死尸——也不是羊群和信徒。创造者寻求的是把新的价值写在新的石版上的共同创造者。[[德]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M]。钱春绮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19。]

尼采认为，世上存在着两类人：一类是价值的埋藏者，另一类则是价值的发现者。他和他的弟子们愿做价值的埋藏者和安插者，即价值的创造者。在尼采看来，世上万物本身并无任何意义和价值，它们具有的全部意义和价值都是由人赋予或者安插进去的。正因如此，除了自己安插进去的东西之外，人们在事物中就再也找不到别的什么东西了。这种将安插在事物中的价值再发现出来的过程被称为“科学”。尼采要求自己和他的弟子们要有充分的勇气从事安插工作，做价值的创造者，并同时希望其他人也具有充分的勇气去做重新发现的工作。

（三）造就自己的学生观

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尼采写道“为了我的孩子们，查拉图斯特拉必须完成自己。”尼采本人就是靠自己造就了自己，所以，他也希望自己的弟子们能够自己造就自己，尽管在这个过程中教师也很重要。

人们没有的，

而又必需的东西，

人们应当自行取之：

我于是为自己取得了良知。[[德]尼采。权力意志[M]。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1354。]

洛克在《教育漫话》中指出，人们出生时所不具备的，而又必需的东西，都是由教育所赋予的。但是，尼采并不这样认为。尼采指出，那些人们生而没有，而又必需的东西，必须自行取之。如果自行取之可以通过教育的途径进行，那么这里的教育就应该主要是一种自我教育。尼采认为，没有任何人能够赋予人们权利，权利只能靠自己来争取。也就是说，学生必须在教育过程中学会自己造就自己，学会完成自己。

在尼采看来，偶像是学生在完成自己的过程中的一个重要障碍。能否推翻自己心目中的偶像是一个人是否完成自己的一个重要标志。一个完成自己的人，必须有勇气、有能力推翻包括自己的老师在内的各种偶像。说到底，推翻偶像的过程，实质上就是推翻一个崇拜偶像的自己，从而造就一个新的自我的过程。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尼采坦言：“并不是你把偶像推翻了：而是你在心中把偶像崇拜者推翻了，这才是你的勇气”。[[德]尼采。权力意志[M]。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1348。]

尼采的这个观点被后来的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所接受并进行了进一步的阐发。萨特将其概括为一句名言，即“存在先于本质”。在萨特看来，人命定是自由的，自由意味着选择，选择意味着责任。换句话说，是人自己的选择造就了自己现在的样子，而不能归咎或归功于任何外在的东西。

“存在先于本质”存在主义观点蕴含着丰富的教育学意义。教师在教育过程中，要教育学生承认自己的自由，善于自主选择，勇于对自己行为的后果负责；要教育学生认识到逃避自己行为后果是一种懦弱的表现，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不利于独立人格和创造精神的培养。

自己造就自己的学生观与作为栏杆的教师观相互对应。作为栏杆的教师只能给学生提供一种安全感，并不能供学生抓扶或倚靠，学生要靠自己的努力和作为造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