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马基雅弗利的教育思想(第1页)
第三节马基雅弗利的教育思想
马基雅弗利(Niachiavelli,1469—1527年)毕生所关注的是军事、外交等政治事务,并不关注教育,亦无教育的著述,然而研究意大利人文主义教育思想却不能避开他、绕过他,因为他以冷峻的现实主义精神对14世纪、15世纪以来的意大利人文主义教育理想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对教育与政治、道德与政治的关系进行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探索。在他面前,意大利人文主义教育家们关于通过教育培养具有美德的完人以变革社会的理想显得苍白乏力。
一、生平
马基雅弗利1469年5月3日出生于佛罗伦萨,1527年6月22日去世,享年58岁。从出生、成长直到他开始参加政治活动构成他的前半生,这段时间佛罗伦萨政治安定,处于文艺复兴的黄金时代,而马基雅弗利的后半生则处在法国和西班牙等国在意大利角逐的战争时期。
马基雅弗利的祖辈是佛罗伦萨贵族,其父是一名律师,爱好古典文化,对马基雅弗利的教育非常关心,不惜支付昂贵的学费使马基雅弗利师从名师接受良好的人文主义训练。这一切为其将来投身于政治外交活动准备了良好的条件。
1494年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的统治被推翻,佛罗伦萨共和国重建。约在1495年或1496年,马基雅弗利开始在共和国政府里任职,一直到1512年佛罗伦萨共和国覆灭。马基雅弗利主要负责处理军事和外交事务,在战争时期,负责军事组织等工作。但他的主要工作是作为政府代表出访外国和意大利各城邦,从30岁开始先后出访近30次,到过法国、瑞士、德意志各国和意大利各城邦国家,期间他写过许多有关这些国家情况的报告,并将其发回佛罗伦萨以供政府决策参考。频繁的外交活动使马基雅弗利对欧洲各国和意大利各城邦的社会政治现实有了充分的了解,为其日后撰写有关政治学、历史学著作奠定了现实基础。
1512年在西班牙武力的支持下,美第奇家族卷土重来,重新掌握了佛罗伦萨的统治权,佛罗伦萨共和制终结。同年,马基雅弗利被罢免了一切职务,次年2月被捕入狱,在朋友的营救下,3月出狱。出狱后,他成为村夫,到乡下过着贫困的农民生活,白天劳动,晚上读书写作,生活清贫而充实。马基雅弗利1513年写出《君主论》,1515年以后将之修改定稿;1518年创作了喜剧《曼陀罗华》;约在1520年写毕《兵法》并于当年出版;1520年开始写作《佛罗伦萨史》,并于1525年完成,这是其最后一部著作。马基雅弗利的这些著作使其成为政治学家、史学家、军事著作家和剧作家。
1520年年底马基雅弗利被起用,由佛罗伦萨大学将其选任为历史编纂,授予重薪,委托他撰写前所述及的《佛罗伦萨史》。1526年受教皇克莱门七世任命,负责加强佛罗伦萨城防工作。1527年5月8日西班牙和德国军队进行了“罗马大劫掠”,这是意大利文艺复兴终结的标志。逢此动乱时期,佛罗伦萨人乘机起义,再次推翻了美第奇家族的统治,恢复共和国。马基雅弗利希望复官,但未能遂愿。
马基雅弗利最著名的著作是《君主论》,也正是在这部著作中,马基雅弗利对人文主义的一些教育理念提出了挑战。但也应同时看到,他在其理论中对人文主义亦有许多继承之处。
二、对人文主义精神的继承
君主时代的来临是否意味着人文主义和人文主义教育有了一个急剧的转向呢?并非如此,实际上君主时代的人文主义者从15世纪的市民人文主义者那里汲取了许多东西,马基雅弗利也不例外。这种继承关系主要表现在以下若干方面。
其一,君主应当是具有优秀品质的人,其抱负应是尽可能为自己赢得名誉、光荣和声望。这种理念与15世纪人文主义者对完人理想的追求、对声誉的追求是一致的。
马基雅弗利在《君主论》第21章专论君主如何获得声誉这一主题。他认为,赢得声誉是君主的毕生追求,而要获得声誉必须建功立业,“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比得上伟大的事业和作出卓越的范例,能够使君主赢得人们更大的尊敬”,他把西班牙国王费迪南(Ferdinadona,1452—1516年)视为值得仿效的当代统治者,说“他由于自己的盛名和光荣,从一个弱小的君主,一跃而为基督教世界中首屈一指的国王”,西班牙也成为欧洲列强之一。马基雅弗利认为:“最重要的是,一位君主必须依靠他的行动去赢得伟大人物与才智非凡的声誉。”[28]
并不只是马基雅弗利持这样的看法,帕特里齐、卡斯底格朗等人亦然。帕特里齐认为,“君主必须以其行动来为自己赢得荣誉”,应坚定地相信荣誉的获取是对“发扬优秀品质的最大报酬”。卡斯底格朗认为,朝臣的作用是辅佐君主,保证君主去获取“名誉和利益”,追求最高的荣耀,并最后使自己成为“举世闻名的杰出人物”。整个《宫廷人物》始终贯穿这样的思想,虽然“寻求虚荣和非分之物”是错误的,但“剥夺自己应得的荣誉,不寻求作为高尚行为的唯一真正报酬的赞扬”,也是错误的。[29]
其二,人文主义者一般都将命运作为一个重要问题来讨论,将命运看作一种反复无常的潜在力量。例如,庞达诺在《论命运》中认为,尽管命运女神没有理性,但她有时却能给人带来幸福。然而人文主义者在讨论命运时往往强调的是命运给人们所带来的意想不到的、不可弥补的损失,例如,卡斯底格朗在《宫廷人物》中不停地抨击命运女神“把最应升迁者打入深渊”。
马基雅弗利承认命运的作用,认为寻求命运的青睐是可能的,有些人就是借助了命运的青睐成就大事的。但马基雅弗利总是着重强调命运女神性格的不稳定性,并因此认为听天由命、完全依赖于命运之神是愚蠢之举。他指出:“我不是不知道,有许多人向来认为,而且现在仍然认为,世界上的事情是由命运和上帝支配的,以致人们运用智虑亦不能加以改变,而是丝毫不能加以补救;因此他们断定在人世事务上辛劳是没有用的,而让事情听从命运的支配,这种意见在我们这个时代就更觉得可信,因为过去已经看到而且现在每天看到世事的重大变幻远在每个人的预料之外。考虑到这种变幻,有时我在一定程度上倾向于他们的这种意见。但是,不能把我们的自由意志消灭掉,我认为,正确的是:命运是我们半个行动的主宰,但是它留下其余一半或者几乎一半归我们支配。我把命运比作我们那些毁灭性的河流之一,当它怒吼的时候,淹没原野,拔树毁屋,把土地搬家;在洪水面前人人奔逃,屈服于它的暴虐之下,毫无能力抗拒它。事情尽管如此,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得出结论说:当天气好的时候,人们不能够修筑堤坝与水渠做好防备,使将来水涨的时候,顺河道宣泄,水势不至毫无控制而泛滥成灾。”[30]马基雅弗利因此明确地讲:“任何一位君主如果他完全依靠命运的话,当命运变化的时候他就垮台。”[31]
命运有作用,人为亦有作用,不可只片面强调其中一个。那么君主需要什么品质才能控制或减弱命运的力量呢?人文主义者一致的回答便是:只有借助于人的优秀品质才有希望克服命运的恶意,获得名誉、光荣和声望。帕特里齐认为,获得真正优秀品质的君主“在其事务中永远不会受命运的支配”,因为他即使在最险恶的环境中也总能保持坚定。他还认为好运总是伴随着勇敢,因此一个具有优秀品质的勇敢的君主在其处理事情时会获得命运女神的支持。庞达诺在其《论君主》中强调,人的优秀品质是如此“值得崇尚”,以致所有统治者都应在他们的一切公共行为中“奋力追求它”,它是“全世界最光彩夺目的东西”,甚至比太阳更明亮,因为“盲人看不见太阳”,但“他们可以清晰地看见人的优秀品质”。[32]
马基雅弗利的观点与此相似。他信奉“命运偏爱勇敢”这句话,除勇敢之外,君主还应具有才略,才略是指能使君主折断残暴的命运之箭并指望获得名誉、光荣和声望的不可或缺的品质。
其三,适当的教育对于君主优秀品质的形成是至关重要的。
帕特里齐在《王国和国王的教育》一书中对君主的教育问题做了充分的论述。马基雅弗利在《君主论》中也详叙了君主应具备的一些素质,但他并未谈及君主应如何接受系统的人文主义教育训练,他关注的主要是治国之道,这是其独特之处。“他确信,对于君主来说,最优良的教育便是熟记《君主论》。”[33]
三、对人文主义教育理想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