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3页)
对于我,无限的过去是一片空白,无影无声;
这机会永远不会再来,不会!
空白,这无垠的空白在向我走近。
可这唯一的机会自我诞生之日便已错失,
成为一种无情的嘲弄,一场人生的幻影;
而我依然驻足大地,呼吸着高尚人生的气息,
如此痛楚,以至我渴望早日了却这无谓的残生。
我人生的美酒只是一樽掺和着苦汁的毒药,
我人生的正午时光在深夜的噩梦中流尽,
我宁愿失去我全部的岁月,也不堪忍受岁月的煎熬,
什么能够安慰我失去的生命至尊?
别高谈安宁罢!哪里有什么安宁?
住嘴吧!语词又怎能使错失变为公平?
我们的生是一种欺诈;我们的死是一个黑暗的深渊;
喔!安静吧!请正视这绝望的人生。
这灼热的声音从北面的长廊传出,
迅即如闪电划过大厅,刺激着大家的心灵;
顷刻间,人们无言以答,一片寂静,
因为面对那些最无可言说的对手,语词必定退缩无声;
最后,布道牧师带着可怕的眼神、低垂着他心事重重的脑袋
只是向人们说道——
我的兄弟,我可怜的兄弟们!生活——
对我们原本无善可寻,
人生短促如梦,噩梦永难成真;
而我们生前对此一无所知,
现世也将一事不明:
我沉思着这些思想,唯有它们才使我安宁。
“人生短促如梦,噩梦永难成真”,“瞧吧,只要你愿意,便可了此残生”——这些诗句从忧郁的汤姆森的笔下真诚地流出,这些诗句对所有聆听它们的人来说确实是一种安慰,一如对汤姆森本人。这世界更可能是一座永久的恐惧之穴,而非持久的快乐之泉。所有加入自杀队伍的人都说,生活不值得过——这支队伍的点名如同著名的英国军队的夜间鸣枪点名一样,随着太阳环绕世界转动而周期性地进行着,永无终结。当我们舒适地坐在这里时,我们也必须“沉思这些事情”,因为我们是那些自杀生命中的一员,我们与他们共享生命。最清白的理智正直——而且,还有最朴素的坦诚和荣誉——告诫我们,要忘却他们的做法。
拉斯金先生说:“假如,在一次于伦敦市中心举行的晚宴上,流光溢彩,人们正享受着美味佳肴,倏然间,宴席套间的墙壁坼裂,宴饮者们透过裂缝看到邻近的人们正忍饥挨饿,处于悲惨境地,他们被夹在一群花天酒地高谈阔论的人群中间;假如,他们脸色苍白,穷困潦倒,陷入绝望之中,他们挨个儿站在柔软的地毯上,挨着每一位客人的椅子旁边,难道我们只能扔给他们一些残羹剩饭吗?只能扫视他们一眼,忽略而过,或是只能给他们一点恩赐吗?然而,实际的事实、每一位富者与贫者之间的真实关系,并没有因这宴席与病床之间房墙的坼裂而发生改变——就在这近在咫尺的地方,(短短的几码!)一切都显示出,欢乐与悲惨竟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