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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田螺女婿和田螺富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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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田螺女婿和田螺富翁

桃太郎无疑是日本人心中理想的青年武士。而这样一个理想的武士,有时会以大蛇、青蛙的形象出现,有时又会以麻雀的形象出现。听我这样一说,有些人一定会责怪我过于武断。对此,我不打算进行反驳,只想引用一个更出人意料的故事给他们看看。在我国的民间故事中,天赐之子甚至会以田螺的形态出现。与一寸法师、物草太郎等其他天赐之子一样,田螺儿子风光地娶了富翁的女儿为妻,二人成了一对令人艳羡的夫妻。目前在我国南北两地都发现了此类故事的不同版本,下面先引用肥前岛原半岛小滨村的版本。

一对老夫妇向神求子,说只要给他们一个孩子,什么样的孩子都接受。走在回家的田间小路上,夫妻俩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说:“爷爷,奶奶,我在这里!”老夫妇觉得奇怪,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是一个田螺(日语读音为tamina)在说话。他们心想养田螺能有什么用呢?但这毕竟是天赐的孩子呀!于是老夫妇把田螺带回家,好好抚养。转眼这个孩子到了结婚年龄,老夫妇犯了愁:“我们的儿子要是能娶上媳妇该多好,但他的身体那么小,谁能看上他呢?”田螺听后对父母说:“别担心,我会娶到新娘,你们就给我做两个撒满面粉的饭团吧!”老夫妇便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了。某村的富翁有两个女儿,小女儿长得特别漂亮。田螺到富翁家门口叫富翁的名字,富翁出来看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影,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木屐的齿缝里插着一个田螺。一番问答过后,田螺请求在富翁家借住一晚上,睡前田螺把饭团交给主人,说谁要是吃了饭团,他就会娶谁。深夜里,田螺偷偷地把面粉抹在小女儿嘴边,然后把两个饭团都吃光了。到了

第二天,美丽的小女儿无可奈何,只能嫁给田螺。田螺坐在新娘的袖口指路,他们一起回老家过日子。后来田螺要去鬼个岛攻打恶鬼,它以针为刀、用麦茎代替刀鞘,把一只竹叶做的小船挂上帆,坐船出海。到了鬼个岛后,田螺趁恶鬼正在睡午觉,便从鼻孔爬进恶鬼的体内,不停地用刀乱刺,终于杀死恶鬼,又拿走了岛上的财宝,凯旋而归。这些财宝里有个万宝槌,只要敲几下,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妻子首先拿起万宝槌,嘴里念叨着“变成男子汉大丈夫!”,又向田螺敲了几下,结果田螺真的变成了英俊非凡的男子汉,富翁家的美丽女儿都开始担心自己会配不上他(神木敏君①报告)。

另一则民间故事收录于陆中国中部,当地方言称田螺为“tubu”。东北地区的故事搜集工作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在相关资料中,这则资料还是最先送到我手中的,我相信这里应该保留着更多的版本。

从前,某个地方有个穷苦的佃户,整天帮地主种地,自己家里却一贫如洗,但让他更难过的是自己年过四旬还没有孩子。他妻子心疼丈夫,于是向御水神求子,不久便怀孕生下了一个小田螺。夫妻俩目瞪口呆,可这毕竟是御水神赐予的孩子,就为他准备了一个装有清水和沙子的破碗,将其好好放在神龛上。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田螺儿子丝毫没有长大,整天在碗里玩耍。而两口子都变老了。某年秋天,老父亲要用三匹马把租米驮到富翁家去,临走时不禁自言自语道:“御水神难得赐给我们一个孩子,不知怎么搞的,却是那样小的田螺,如果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儿子,肯定会帮我把米袋驮在马背上。”妻子听了之后也说道:“我生下了那样一个孩子,真是对不起你。”夫妻俩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伤,这时碗里的田螺忽然说道:“爹,娘,别难过了。我已经在碗里呆腻了,今后要从这里出来努力干活,这次让我去给老爷送租米吧,请爹娘把我放在马背上。”老夫妇很吃惊,但这是第一次听到儿子说话,二人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他们还想,这毕竟是御水神赐予的孩子,可能真的能做大事,百谈不如一试!于是老夫妇从碗里捞起田螺,将其放在头一匹马的马背上。田螺在马背上喊道“驾!驾!”“咿!”,到了水沟、小桥边便喊“吁!”,就像人一样命令马。等走到路边栽着松树的街道时,田螺又高唱赶马歌,马也精神抖擞,身上的马铃叮当作响。田里的农民、路上的行人看见后都心想,怪了!那匹马应该是叫田尻的老头养的马,但那歌声又是谁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到底怎么回事?众人齐齐地看向这边,若有所思,可田螺儿子却满不在乎,它把马赶到富翁家门口,喊人来开门。富翁家的家丁出来收租米,发现门口只有三匹背上驮着米袋的马。这应该是田尻那位老人养的马,可人又去哪里了?刚才确实听见有人叫门了!家丁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这时从马背上传来一个声音说,我是田尻老人的儿子,把马赶到这里来了,但很遗憾我自己无法卸下米袋,麻烦你们帮我一把!家丁们循着声音的方向一看,原来是个小田螺在摆架子。这真是怪事,于是家丁们叫人过来看。富翁及妻子、女儿听后都出来看田螺。这时田螺指挥家丁卸下米袋,并堆放起来。富翁看了之后觉得很新奇,就请他在厨房里吃午饭。富翁给田螺摆好饭菜,明明没看到他吃,但碗里的食物却不知怎么都消失了。富翁又给他盛了一碗,结果还是一样,最后田螺还要别人倒热水给他喝。大家觉得有趣,有的将其放在手掌上,有的用手把他夹起来,拿他取乐。富翁在旁边看着田螺,感叹不已,问道;“小田螺,你今年多大了?”田螺回答说:“十八岁了。”之后富翁说:“太令人奇怪了,我早就听说你是御水神赐予的孩子,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你命令马、说人话,又看到你如此聪明伶俐,像你这样的能人今后一定能干大事!”富翁想把这个珍贵的田螺据为己有,于是继续说道:“我们家和你们家从你祖父那辈起就一直有来往,彼此之间很熟悉,我家有两个女儿,你就娶一个吧!”田螺很高兴地答应下来,然后赶回家告诉父母:“爹娘你们高兴一点吧,老爷把他家女儿许配给我了!”老夫妇不敢相信是真的,但又觉得田螺儿子毕竟是御水神赐予的孩子,说不定会发生这样的奇迹。他们请邻家老奶奶去富翁家打听情况,最终证实这是真的。晚上,富翁把两个女儿叫过来说:“我已经答应小田螺把一个女儿嫁给它,你们两个谁都可以,就嫁给小田螺吧!”姐姐听了很生气,撅起嘴说:“我才不会嫁给那样的蝼蚁之辈!”而妹妹却说:“爹爹,请放心,那位小田螺像稀世的珍宝一样,我愿意嫁给他。”富翁既开心又欣慰,他立刻定下日子,让漂亮的小女儿穿上红色的嫁衣,嫁到田螺家去了。新娘的嫁妆有七个衣柜、七匹大马驮来的手提箱以及小马驮来的半筐小玩意儿,由于家里放不下,只好都堆在院子里,家里也没有地方饲养那七匹大马,只好借用邻家老奶奶的马棚,把它们拴在里面。新娘子勤劳能干,和蔼可亲,一大早便和公婆一起下地干活。转眼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四月初八是这个村子的守护神——御药师佛的祭日,妻子从衣柜里拿出红衣服穿上之后,把田螺丈夫夹在带子的结扣上,就去赶庙会了。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旁人见了就小声议论说,那个姑娘好像疯了,一直自言自语,还笑得那么开心。小两口走到御药师佛的牌坊前,夹在带子结扣上的田螺丈夫忽然叫住妻子说:“我有些苦衷,不能再往前走了。你就把我放在田埂上,自己去参拜吧。”“好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来。”妻子说着把田螺丈夫轻轻地放在田埂上,一个人去参拜御药师佛了。在那里她祈祷道:“药师大人,请您把我丈夫变成人形吧!”妻子放心不下田螺丈夫,她马上回到牌坊前,但却没找到丈夫的身影。妻子担心田螺丈夫不小心掉入田里,便沿着田埂边走边找。田里有许多田螺,她一个个地捡起来细看,但都不是她的丈夫。她悲叹不已,唱道:

小田螺呀小田螺,我亲爱的丈夫,春天又来了,难道蠢乌鸦飞来,把你叼走了吗?

妻子边唱边在田里走,她美丽的衣裳很快溅满了泥点,她美丽又悲伤的面庞也被泥水遮住了,赶庙会的香客看到后都笑话她。妻子心想,没有了丈夫,无论如何心里都过意不去,干脆跳进田洼坑里淹死算了。于是,她一步步地走向田洼坑,这时,后面有人叫住她说:“喂,娘子呀娘子,你在干什么?”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小伙子,他头戴草笠,腰佩笛箫,面如冠玉。妻子哭着说,我不知道您是哪位,我失去了挚爱的丈夫,要追随他一同死去。而这位小伙子则说:“我就是你的田螺丈夫。来,快来好好看看我的脸吧!”说完,他就从田埂上抱起妻子,说道:“我是御水神赐予的孩子,迄今为止一直都是田螺的样子,多亏你参拜御药师佛,现在我终于变成人类了,为我高兴吧!”之后两个人便手拉着手,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回家后父母问:“哟,儿媳妇你这是带来了哪家的贵公子?”妻子则回答说:“他不是别人家的贵公子,而是咱们家的小田螺,今天变成这个样子了。”听完事情经过,父母惊喜万分,立刻通知了富翁。富翁和妻子马上赶到小田螺家,亲眼见到面如冠玉的女婿之后,说道:“这可不得了了,我一直相信总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奇迹,不能让这么出色的女婿再继续住在破房子里了。”于是富翁在城里买一块地,为小两口盖了套豪华的房子。从此以后,夫妻俩靠做生意谋生。为了看一眼由田螺变过来的男人,不仅是城里人,连近邻县乡的人也都过来买东西,商店生意兴旺,他们很快便富裕起来,被人们称为田螺富翁,后来成为某一著名世家的祖先(佐佐木喜善君报告)。

虽然我尽量做了省略,但故事还是略显冗长,这也是难免的,因为这则故事是以相对完整的形式流传于当地的。但从各方面看,这则故事并不是一字不动地保留了原貌。虽然在山中池沼的附近保留了视田螺为水神使者的古老信仰,但过去是否真的有那么多人在讲述“田螺像龙、蛇一样娶人类美女为妻”的故事?对此,我们还不敢肯定。只不过,故事后半部分提到的“小田螺”之歌,在相当广泛的地区,已经成为孩子们不懂含义却经常吟诵的儿歌。如果这首儿歌源自这则故事,那么我们便可以推测,田螺娶妻的民间故事有一定的历史。另外,在东北地区,“灰姑娘”型故事的结尾一般都会讲到继母的亲生女儿妒忌同父异母的姐姐,最终掉到田里变成田螺。说不定这也是“田螺娶妻”故事逐渐失传之后的形态。

很多人相信《桃太郎》自古以来就流传于日本,其实这不过是一种推测而已。要是想勉强找到一些相关的文字记录的话,可以从《本朝神社考》①中第5卷中看到一段相对较早的描述。据说,大和国曾发生了一次水灾,当时水位上涨的初濑川上漂来一个大水缸,一直漂到三轮神社才停了下来。当地人打开水缸一看,里面竟然有一个漂亮的男孩。后来这个男孩坐小船来到播磨(现兵库县姬路市),被封为大荒明神。至于在此之前的古文献,不管是一寸法师、物草太郎,还是竹取翁抚养的辉夜姬,无论从他们留下的功绩来看,还是从他们的出现方式来看,都与现流传的民间故事相差甚远。除非各地保存了一些处于中间状态的版本,否则我们无法确定二者之间有何联系。也就是说,在还没有发现反证的时候,我们可以说这则故事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但最近发现的资料显示,中古时期以来,人们对民间故事进行了种种改造,我们据此开始了解,什么是民间故事中固定不变的核心部分。其中一个就是神佛满足虔诚信徒的要求,赐予他们珍贵的神童。也许,最初信徒们是根据他们的信仰,尽可能地讲述他们能想象到的、最神奇的出现方式,其中,桃太郎顺河而来的诞生方式显得尤为自然。暂且不论漂过来的是桃子还是别的东西,“某些东西顺河而来”这种说法,本身就有相当悠久的历史。另一个不变的部分,是神赐之子都留下了神奇的成就。信徒们努力强调神赐之子做到了普通人无法取得的成就,因此,此类故事的篇幅逐渐增加,几乎接近于长篇叙事,后来这种讲述方式又发展为孩子喜欢的叙述类型,使民间故事有了更自由活泼的变化。就从这一点而言,现存的《桃太郎》并没有那么古老,反倒是轻而易举地打破了传统的讲述方式,跟《一寸法师》等一起向童话演变。第三个不变的部分,便是神赐之子长大后拥有美满的婚姻,成为世家的祖先。由于童话不需要谈及这一点,因此故意对此进行了省略,结果《桃太郎》与其他同类故事之间的联系由此显得淡薄起来,但我们还是可以在各地找到许多痕迹。目前我认为,凡是具备以上三个核心内容的故事,都属于一个类型,哪怕这个故事流传于国外。这种相似性是传播导致的,还是偶然发生的?这仍是值得我们思考的一个问题。我国学者可以基于丰富的不同版本做出研究,我坚信,我国这样的研究对阐释各国民族相对独立的部分民间叙事,有着若干启发意义。

(昭和五年六日《旅与传说》)

活着的小太郎

令人意外的是,有关大力士小太郎的民间故事流传得相当广泛。从狐狸生的安倍童子①的例子来看,甚至连信太小太郎发迹的故事②

可能都与之有关。不管怎样,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各地的人们曾讲过有关大力士小太郎的故事,那些故事并不是通过结婚、交友等方式,从某地传播到边缘地区。据《飞驛风物记》①记载,益田川流域流传着大力士小阪小太郎的故事,河边还有一个叫作“小太郎岩”的遗址。当地人传说,现在安置于小阪观音堂的哼哈二将木像,原来是从荻原方向逆流漂来,正是由这位小太郎打捞起来的。高根乡日和田村(现岐阜县高山市)有关“o池”的传说讲,o的丈夫小三郎因吃鱼变成了大蛇②,这似乎也与小太郎有关。而甲州九一色村有关龙吉的故事,可能已经发展为其他类型的故事了。但有关水神之子的传说,并不是偶然集中传播到小县郡的。在犀川流域,小太郎之名也广泛为人所知,但不知从何时起,人们将小太郎改称为小次郎了。比如,《信府统记》第17卷就记录了两种不同的说法,一个说法认为,东高梨的池塘里有位白龙王,他和犀龙结婚后,在八峰濑山诞下一子,孩子名叫日光泉小太郎。另一个说法则认为,钵伏山(音同八峰濑山)的化身在丸山上降临,从他居住的地方涌出一股神秘的泉水,味道如酒,人喝了之后可以解饿驱疲,故此称为不老不死之泉,当地人皆大欢喜,称钵伏山化身之子为泉小次郎,据说他生来就非同一般。从以上记录看,当地人似乎不在乎水神的孩子究竟是小太郎还是小次郎。

我想了解的是,在人们的心目中,民间故事中的小太郎如何和镰仓时代的勇士泉小次郎亲衡①发生了联系。产生这样的误会肯定是有原因的。只要阐明误会发生的原因,我们就能据此推测出民间叙事流传的实际情况。距今200多年的随笔《神巷谈苑》②中有如下一段文字:

《东鉴》③写道,信浓国犀川有一只犀,赖朝命泉小二郎捕捉。难道过去信浓国还有犀牛存在?或许人们把某些事物错认成犀牛了。

而我在《吾妻镜》中没能找到相同的记载。《吾妻镜》提到的泉小二郎亲衡很可能是信州人,但他只出现在和田合战的开头部分,之后再也没有露面。其实,不用说曾我兄弟,就连朝比奈三郎①、五十岚小丰治②等同时代的历史人物,其成就也长期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在后世得到了进一步的渲染和夸张。如果历史上的泉小二郎确实是信州的地方英雄的话,那么他十分接近于越后的五十岚小丰治。在越后,传说五十岚川上游的某村是小丰治母亲的出生地,附近还有和他母亲结婚的大蛇所居住的池塘,同丰后绪方氏一样的传说,至今仍讲述着五十岚小丰治的神秘生平。把非凡的伟人与信仰奇迹联系在一起,这可以说是人类的习惯性思维,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如果说存在差异的话,那就是相信这种联系的人们所构成的群体部落有大有小。就筑摩的泉小次郎亲衡的传说而言,其群体内统一思想的力量尤其薄弱,我认为这是小太郎的传说传到此地时,已经处于“羽翼既成”状态的结果。虽然《东鉴》里没有关于泉小次郎亲衡受幕府之命打退犀牛的记录,但在《盛长私记》①之类的演义小说中也许有所谈及。不过这种新的说法始终没能得到广大群众的认可,因为钵伏山化身之说已经相当普及,或者因为在其周围流传着太多版本。仅凭某一个人的叙述技巧,那位水神赐予的神童还是很难转变成历史上的泉小次郎亲衡的。

更进一步地说,《神巷谈苑》提到的新说法之所以没能取代小太郎传说,也是因为前者对后者所做的改编令人觉得不太自然。广泛流传于世的小太郎传说中,犀川的犀龙是小太郎的母亲,也有些地方视之为小太郎的守护神或帮手,而《神巷谈苑》却说泉小次郎亲衡打退了犀龙,要是有人采用这种新的说法来讲述小太郎传说,那么他首先必须打破听众的常识。只要了解当地人寄托在小次郎身上的信仰,就不可能把传说中的小次郎视为历史中的泉小次郎亲衡,因此那些采用新说法的可能都是外地人。不管怎样,一方面有人把小太郎的故事理解为镰仓时代的勇士外传,另一方面奉小太郎为神的地方信仰遍布各地且根深蒂固。据《北安昙郡乡土志稿》(第1卷,

第23页)记载,弘化四年(1847)善光寺大地震①时,岩藏山发生坍塌,险些让新町一带沉没于堰塞湖中。当时避难者们目睹了泉小太郎骑着犀牛降临,撞开岩石,抽干河水。从此以后,新町人每月都要参拜佛崎观音。这个佛崎就是另一个小太郎遗址,这里流传着不同于钵伏山的小太郎传说。再看筑摩郡,现在中山村因小次郎或小太郎的故里而闻名。我个人还没有去过那里,据说此地的一个山脚边有个洞窟,旁边还有清水池,曾经有一棵形如鸟居的大树覆盖在洞口。不知道当地是否还有人记得,20多年前,有一个人在这里记录了一则十分罕见的小太郎传说。据说,300多年前有一个看起来超过百岁的老人居住在这个洞窟里,他自称是小太郎。这位小太郎是个仙人,有时化作蜜蜂东奔西走,有时又捉来天河的鱼儿给人看。当时的领主听说此事后,特意传召小太郎问话,在这一点上与奥州的清悦①完全一致。不同的是,这位仙人走出洞窟后立刻升天,再也没有回来。直到六七十年以后,有人称见过这位仙人,据说此人从仙人洞窟里得到了宝玉。之后小太郎也经常出现在当地人面前,有人说他在洗澡,也有人说他在祈祷,甚至去年秋天还有人说见过小太郎。以上都引自20年前的一篇报告,至于此后的情况,尽管我一直在关注,却未见有什么进展,再加上因为某些特殊情况,我连报告人的姓名都难以提及②。但这一点并不重要,毕竟我不是要把这篇报告当作唯一的资料,来证明其内容属实。重要的是,如此毫无根据的传说却得以传承的这一事实,其所蕴含的意义值得我们关注。我们知道三州矢作(现爱知县冈崎市)的净琉璃御前③,也是与源义经同时代的小说人物,但奥州各地却保留了她的遗址,人们还传说有人在山中亲眼见过她。这是农民的幻觉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其中是否蕴含了日本人深信叙事内容的那个时代的古老情绪?又或者是过去某些特殊人物经常来到村里,他们带来的故事令人产生了误解?还是说,村里曾经有人造谣生事来吓唬人?这样的谣言究竟为什么会得以传承,我还没有搞清楚,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我们的民间故事,往往与不为人知的事情有关,其联系之紧密实在超乎预想。显然,这种联系不会是在中世突然产生的。既然如此,在上古时代为众人所相信的古老叙事,对我国文明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呢?只要大体轮廓还在,就一定会留有痕迹。假如忽略这些痕迹,我们的民间叙事研究也就没有太多意义了。

五分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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