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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论02(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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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上视域中,个体首先呈现为物。然而,如前所述,面向物的追问难以离开关于人的沉思。在人的存在之域,个体以个人为具体的形态。个人既表现为身与心的统一,又展开为时间中的绵延同一,后者不仅涉及“形”(物理与生理)和“神”(心理与意识),而且以德性与人格的延续性、连续性为内容。作为“物”,个体常常被理解为“类”的殊相或个例,作为“人”,个体的存在则具有本体论上的一次性、不可重复性和价值论上的不可替代性。以物观之,类中之例的变化、生灭对类本身的存在并无实质的影响;以人观之,则每一个体(个人)都具有不可消逝性,都不应加以忽视。个体同时以目的性为其内在规定,并内含着独特的个性。个性既在本体论上展示了个人的独特品格,也在价值论上与目的性规定相融合而体现了个人的存在取向。个性的生成与发展过程,同时以个体(个人)与社会的互动为其历史内容。综合起来,个人的以上内涵具体地表现为个体性与总体性的统一。

个人的统一不仅仅涉及身心等关系,在更广的意义上,它同时关乎个人的同一性问题(persoy)。以成己(成就自我)为视域,个人的自我同一显然无法回避:成己的基本前提是自我的绵延同一。从历时性上看,如果昨日之“我”非今日之“我”,明日之“我”也不同于昨日与今日之“我”,则自我的成就便失去了根据;就共时性而言,如果个体仅仅分化为不同的社会角色,而缺乏内在的统一性,则自我的成就同样难以落实。就其现实性而言,个体虽经历时间上的变迁并承担不同的社会角色,但在形、神、社会关系、生活实践等方面仍保持绵延同一,表现为同一个“我”。个体这种自我同一的意义,首先在于从本体论和价值论的层面,为成己的过程提供了背景。正是以个体的上述绵延同一为本,成己不仅展开为一个具有统一主体的过程,而且其延续性也由此获得了内在的担保。

成就自我(成己)作为个体内在价值的真正实现,与“自由个性”的发展相联系。以社会的衍化为视域,自由个性首先表现为超越人的依赖关系。按马克思的理解,社会发展的“最初形式”以人的依赖性为其特点。在这种依赖关系中,个体往往归属于他人或外在的社会系统(包括等级结构),缺乏真实的个性与自主品格。通过超越人的依赖关系而达到人的自主性与独立性,构成了自由个性发展的重要方面。与人的依赖性前后相关的,是物的依赖性。前者(人的依赖性)蕴含着对人的个体性、自主性的消解,后者(物的依赖性)则意味着通过人的工具化或物化而掩蔽人的目的性规定和内在价值。在超越人的依赖性的同时,自由个性同时要求扬弃物的依赖性,这种扬弃的实质含义,就在于确认人的内在价值、肯定人的目的性规定。

以自由个性为指向的成己过程,从价值内涵与历史衍化等方面具体展示了个体的存在意义。如果说,目的性等规定主要从人不同于物等方面凸显了个体的价值意义,那么,与个人的全面发展相联系的自由个性,则赋予这种意义以更为具体的历史内蕴。以扬弃人的依赖性与物的依赖性为前提,自由的个性既体现了人的目的性规定,又折射了社会的历史演进,个体存在的意义由此获得了更为深广的价值内涵与历史意蕴。意义在历史过程中的如上生成,进一步从个体存在的层面表现了意义世界的历史之维与价值向度。

自由的个性以及人性能力、内在境界,都较为直接地牵连着自我的空间或个人的领域,后者在更广意义上涉及个体之域与公共领域的关系。作为个体,人具有内在的精神世界和个体性的领域,作为社会的存在,人则同时置身于经济、政治、法律、文化等不同的公共领域或公共空间。历史地看,一些哲学家将注意的重心主要指向公共空间或公共领域,另一些哲学家则较多地关注个人的内在领域。这样的情形在当代哲学界依然可见。以人为历史主体,成己与成物在社会领域的展开,总是多方面地关乎个体之域与公共领域。就其现实形态而言,成己与成物的过程离不开多样的社会资源,资源的获取、占有、分配则涉及社会正义。与成己与成物的统一相应,公共领域与个体领域并非彼此隔绝,自我实现与社会正义也呈现相互交融的性质。从社会的衍化看,正义本身具有历史性,并将随着历史的演化而被超越。以社会资源和物质财富的增长为历史前提,人的存在价值的真正实现,具体地表现为人的自由发展,后者既以成就自我为内容,又以成就世界为指向。在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与一切人的自由发展中,成己与成物作为意义世界的生成过程,其历史内涵也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1]“既济”与“未济”原为《易经》中最后两卦,其中的“济”既表示对人所具有的积极意义,也有完成之意(虞翻:“济,成也。”《周易集解·未济》引)。《易经》以“未济”为最后之卦,无疑在肯定世界向未来开放的同时,也将世界理解为一个未尽的过程(崔憬:“以‘未济’终者,亦物不可穷也。”见《周易集解·既济》)。这里借用“既济”与“未济”,主要侧重于已然(既成)和未然(未完成)。

[2]荀子:“故万物虽众,有时而欲遍举之,故谓之物。物也者,大共名也。”见《荀子·正名》。

[3]M。Heidegger,WhatisaThing?TranslatedbyW。B。Barton。Jrasch,SouthBend,IeWay,Inc。,1967,p。5。

[4]M。Heidegger,WhatisaThing?TranslatedbyW。B。Barton。Jrasch,SouthBend,IeWay,Inc。,1967,p。244。

[5]《韩非子·喻老》。此外,《尔雅》以“勤”释“事”,又以“劳”释“勤”,“勤”与“劳”都和人的活动、作用相联系,后者又进而与知交融或相涉。

[6](汉)郑玄:《礼记注·大学》。

[7](明)王守仁:《传习录中》,见《王阳明全集》(上),47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8](明)王夫之:《张子正蒙注·诚明》,见《船山全书》第12册,115页,长沙,岳麓书社,1996。

[9]关于“天之天”与“人之天”的区分,参见(明)王夫之:《诗广传·大雅》,见《船山全书》第3册,463页,长沙,岳麓书社,1996。

[10]《易传·系辞上》。

[11]《论语·颜渊》。

[12]海德格尔曾提出存在的“急迫”问题,但对这种“急迫”的意义却未能作具体的历史分析(参见Heidegger,tributionstoPhilosophy,TranslatedbyP。EmadandK。Maly,Bloomington,IndiayPress,1999)。事实上,如果从“急迫”的角度理解存在,那么,这种急迫性具体体现在:人的现实存在唯有通过自身的知与行才可能,知与行的终结也就是现实存在的终结,而人的知、行过程的具体内容,则是成己与成物。

[13]Heidegger,tributionstoPhilosophy,TranslatedbyP。EmadandK。Maly,Bloomington,IndiayPress,1999,p。8。

[14]在《形而上学导论》中,海德格尔曾将“为什么在者在而无反倒不在”视为形而上学的基本问题或最原始的问题(参见[德]海德尔格:《形而上学导论》,3—4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比较而言,他在tributionstoPhilosophy中对存在意义的关注(参见上文),无疑更值得注意。事实上,更实质层面的哲学问题似乎应当是:为什么现实的存在与意义相涉,而非与意义无涉?对这一问题的理解和回应,则离不开成己与成物的过程。

[15]对存在意义的把握在广义上都涉及“悟”,而与存在意义的自我追寻相联系的“悟”,则更多地具有返身性并渗入于个体精神的升华过程。

[16]参见[德]康德:《逻辑学讲义》,15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

[17][德]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1卷,43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18]海德格尔的以上进路似乎亦不同于胡塞尔,事实上,从胡塞尔的悬置存在到海德格尔的关注存在,其中不仅表现了方法论与本体论等不同的侧重,而且在思维趋向上也蕴含着深刻的差异。不过,如前文已提及、后文将进一步讨论的,海德格尔所理解的存在主要是此在,后者以个体内在的生存体验为本真的形态,在这一方面,仍不难看到其现象学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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