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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北京人在纽约大卫的扮演者罗伯特1(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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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罗伯特与一位结识多年的北京姑娘结婚,组建了自己的“国际家庭”。后来,他们育有三个孩子,用罗伯特的话说,他的家庭属于美国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

“其实在我们附近居住着很多国际家庭,每个家庭最起码有两个语种,这在美国东、西海岸的大城市,一点都不罕见。”罗伯特向我解释道。据罗伯特说,他的孩子也会两个“语种”,英文是他们的母语,中文是他们的第二语言,因为孩子们“多半时间在中国度过”,“但在家里主要还是说英语”。

当被问及对“中国姑娘”的看法时,罗伯特爽朗地笑了,他说,“各个地方的姑娘都差不多吧”,“其实中国姑娘跟美国姑娘是一样的,世界各国都一样,都是人嘛,我就是这样看的”。可见,拥有国际家庭的罗伯特对世界各地区各族群间的差异不抱偏见,他希望周围的人也不必对异族文化有所排斥,世界应该相互理解。

五、心直口快:爱中文,但对孔子学院有自己的看法

“我大学毕业后当外交官,在美国政府培养下开始学习中文,那是1986年的时候。”说起与中国的缘分,罗伯特谈到他最初学习中文时的经历。

“我很喜欢中文,又有审美价值,又有历史文化意义,可是中文太难,首先是汉字不好写,四声也很难学,而且重音字还那么多。”罗伯特感叹中文的难学,但同时也非常高兴地看到世界各国有很多人开始学习中文,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事儿”。

我问罗伯特他对中国的孔子学院有什么看法,罗伯特很坦率地说:“因为许多孔子学院都设在大学里,可这些大学都有中文系,所以中文系往往会敌视孔子学院,认为孔子学院抢了他们的工作。这样一来就导致很多孔子学院只开给学分的课,数量非常有限。”也就是说,孔子学院在某些方面无法与外国大学中文系竞争,所以一开始只能给部分学生开有限的专业课,还需要进一步发展壮大。

罗伯特对孔子学院提出了一些建议。作为各类中美交流事务的参与者、管理者,罗伯特所发现的问题和提出的建议,显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因为他看到的、听到的,都比一般的美国官员或中国官员多得多。正如罗伯特所指出的,美国许多大学看中的是中国政府的“种子基金”,而不是中国文化的传播。对于孔子学院,他们是不会做额外投资的。

六、中国观感:钦佩、困惑与期待

谈到中国20多年来的发展,罗伯特说了许多,“我1987年第一次到中国,那是二十二年以前,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意识到今天的中国会这么发达”。

“我很佩服中国人,因为这是他们的心血,他们非常勤快,很能吃苦。这个发展速度主要就是他们的成就。这是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发展成就,从来没听说哪个国家或地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那么多人的生活水平能够提高那么多。不得了,我非常佩服!”罗伯特毫不掩饰其对中国发展的“吃惊”与“敬佩”,并用动作表示着他的感慨。

“中国的崛起不是偶然发生的,我相信中国会富强起来,不仅是经济方面成功,而且它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也会提高。”罗伯特十分自信地预测中国的发展。

当然,作为长期与中国打交道的美国人,罗伯特也指出了一些中国目前存在的问题。但他也指出,“中国的变化和中国的改造速度太快了,说不定在今年之内我就不用再提这些问题了”。说到这里,罗伯特似乎又对中国存在的问题感到释然。“就比方说,八十年代末的时候我觉得中国的书店里没有任何我想读的书;但现在我进了中国的书店,就觉得,哎,自己实在太无知了,有太多值得看、应该看却没有时间看的书。所以说,中国的进步实在太快了,许多原先对中国的批评可能都要收回来了。”看来,对于中国未来的发展,罗伯特有着更多积极的期待。

七、体制反思:自由美国的矛与盾

出身外交官和时事评论员的罗伯特对美国的政治体制的优缺点也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美国的民主制度最大的特点就是比较重视个人和多样化,任何不同的观点、立场、看法,都可以合理、公开地表达出来。而且只要你有说服力,可以代表一群人,你就可以建立一个新的政党。你可以批评政府,甚至批评得非常严厉,但不会有人说你不合法。”不过,他也指出这一特点会导致部分舆论对政党、政治家或者任何有名气的公众人物进行恶意批评,而“你很难在美国的法庭里证明某一个人是污蔑你”。对此,罗伯特称,公众人物必须以“很厚的脸皮”进行法律之外的自我保护。

此外,罗伯特认为美国民主制度的效率太低,是美国人民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美国的民主和多样化非常好,我们很珍惜它,但我们的宪法故意给我们设置了一个比较笨拙的执政体制”,这个执政体系在面对金融危机、全球变暖、医疗改革、甲流危机等问题时,总是显得缺乏灵活性,不善于在“一个比较短的时间内做一个比较重大的改革”,其“漫长的执法过程”连美国人也觉得难以等待。

我问罗伯特他对奥巴马政府的看法,罗伯特称,他是奥巴马的支持者,并认为他们的这位总统“很聪明”、“很能干”,但是对奥巴马政府,他不敢早下定论。他认为奥巴马的改革会遭到反对势力的多方阻挠,这是一种必然。“因为相当一部分人,不管奥巴马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支持他,甚至跟他对着干。”所以,在美国政坛,“政客必须运用政治资本,不能害怕得罪一部分人”。

进一步地,罗伯特也承认“民主”是无法代表所有人的利益的,认为绝对的民主“实际上做不到”。看来,两百多年来,美国人一直引以为豪的自由民主体制,也已经出现了自身固有的众多矛盾,而要化解矛盾、解决体制内的现存问题,还需要许多像罗伯特这样的时代精英为之努力。

八、美国不再重要

罗伯特对世界发展的趋势有清晰的认识,他认为,在国际社会中,单个国家的影响都将逐渐减弱,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在这一趋势下,美国将不再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在未来世界,美国将不再重要。

“当然,没有哪一个国家会高兴其自身地位的降低,就像清朝不能接受它大国地位的衰落这个事实一样,美国也面临这么一个心态上的问题”,“可是像中国、印度、巴西、欧洲这些地方的崛起,也是好事情,我们只能祝贺它们,不能限制它们”。罗伯特十分坦诚地指出,美国应该充分发挥它的创造性,“从心里真正地欢迎多样化,不仅欢迎美国国内的多样化,更要欢迎全世界的多样化”。因为在罗伯特看来,真正的多边主义是世界发展的必然趋势,美国如果不想自食其言,就应该欢迎其他国家或地区的崛起,接受“非我独霸”的事实。

同时,罗伯特也注意到美国人物质生活水平过高,能源消耗过多的问题。“如果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过美国中产阶级的日子,我们需要十个地球的自然资源!”对此,罗伯特除了考虑过新材料、新能源的利用之外,也考虑过可能“节流”的手段:“我们不得不问美国人是否得接受一个稍微低一点儿的平均生活水平,因为一个地球经不住以十个地球为消耗量的资源浪费。”的确,美国人的资源浪费对美国自身的发展,乃至美国的国际地位都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未来一段时间将是一个国际组织、跨国公司、个人得以蓬勃发展的历史阶段”,罗伯特认为国家的力量将越来越被弱化,而个人的重要性将越来越被强化,任何个人或跨国公司,以及各类官方的或非官方的国际组织的影响力都将会越来越大。罗伯特对此充满信心。

至于走向这个历史阶段的过程,究竟是和平的、建设性的,还是暴力的、破坏性的,罗伯特也不敢说,他只是觉得,“将来,所有国家可能都没那么重要”。

九、乐观向前:中美关系发展向好

当我问罗伯特“你对中美关系的走向怎么看”时,罗伯特表示自己比较乐观。“我觉得现在我们双方的关系成熟了,不会像过去那样大起大落,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很愤怒,发生争执……我们可能在一些方面还会有摩擦,可是在别的方面,还是可以比较顺利地进行交往。”罗伯特实事求是地指出中美之间存在的摩擦,包括价值观差异和地缘政治等方面的问题,也看到中美之间既非盟国也非敌人的关系现状,但他更确定的是,中美双方“共同的利益越来越多”,双方不会变成“战略方面的敌人”,因此,罗伯特认为中美关系的发展,“大方向是好的”。

在得知我是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的负责人时,罗伯特还特别告诉我,他所在的马里兰大学的校长特别喜欢中国,马大与北师大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这种密切的关系主要得益于高层人士的相互信赖,这对于中美友好交流的发展有重要的作用。

可以说,罗伯特20多年来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推动“中美友好交流”的发展,出于对这份事业的执着和热爱,罗伯特对中国、对中美关系都有着积极的期待;而他广阔的国际视野,以及他在文化交流中所积累的学识和经验,又使他能够较为客观地认识中国的发展历程以及中美关系发展的不同阶段;他在《北京人在纽约》中的可爱形象,以及乐观的性格和流利的中国话早已深深地定格在许多中国人的记忆里。我们感谢罗伯特为推动中美友好交流所做出的多重贡献,衷心祝福他青春永葆,事业兴旺。

(本文在整理、写作过程中,得到谢辰、林雅雯和曹杰的帮助,特表谢忱!)

[1]本文原发表于《中国工人》201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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