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第1页)
他看着傅御宸那双深邃的、带着不容置疑和隐隐期盼的眼睛,嘴唇微微翕动,最终,用一种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的、沙哑的声音,吐出了三个字:
“……奴才,领旨。”
他没有说“臣”,依旧用了“奴才”,但这声“领旨”,却已然代表了他最终的妥协与选择。
傅御宸闻言,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轰然落地。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喜悦,瞬间冲散了他方才所有的怒意与冰冷。
他上前一步,弯腰,亲手将跪在地上的宋昭扶了起来。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强硬的力道,而是充满了某种珍视的意味。
他看着宋昭苍白而疲惫的容颜,伸手,用指腹轻轻揩去他眼角未干的泪痕,低声道:
“你是我的君后,是我的妻子,以后不要自称再自称奴才了。”
窗外,冬日的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洒下一片稀薄的光晕。
新的风暴,或许即将因这道惊世骇俗的旨意而掀起,但至少在此刻,在这崇政殿的后殿,一场交易,已然达成。
欲立宋昭为君后的旨意,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却不是预想中的惊涛骇浪,而是一种诡异的、死寂般的涟漪。
旨意传出,朝野上下,竟无一人出声反驳,甚至连一丝质疑的奏疏都未曾出现。
这并非因为群臣认可这惊世骇俗之举,而是因为,在宋昭离宫失踪的那一年里,傅御宸早已用铁腕与雷霆手段,将整个朝堂彻底清洗、打磨得服服帖帖。
那一年,是血雨腥风的一年。
陇西之乱平定后,傅御宸借着清查贤王余党的由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政治风暴。
凡与傅怀琚有过丝毫牵连者,无论官职大小,背景深浅,或被罢黜,或被流放,或被抄家,甚至……悄无声息地消失于诏狱之中。
他重用寒门孤臣,提拔心腹将领,将兵权、财权、言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曾经的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在那一年里被连根拔起或元气大伤,剩下的,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傅御宸用事实证明,没有所谓的掣肘与平衡,他一人,便是天,便是法,便是这天下唯一的意志。
他的冷酷、多疑、杀伐果断,在那一年展现得淋漓尽致。朝臣们清晰地认识到,这位年轻的帝王,早已不是登基初期尚需倚仗各方势力的君主,而是一头彻底苏醒、獠牙锋利的孤狼。
也正因如此,当立男后的旨意下达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并非商议,而是通知。
反抗?代价可能是整个家族的前程乃至性命。这位帝王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更何况,一些心思缜密的老臣暗中思忖,立宋昭为后,或许并非全然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