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1页)
宋昭正沉浸在饮子的美味中,闻声连忙咽下口中冰凉的汁水,眼睛亮亮地点头:“回陛下,好喝!奴才……奴才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呢!”话语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几分属于少年人的纯粹心性。
傅御宸看着他这难得鲜活的模样,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你若日后每日都这般勤勉练字,有所进益,朕便许你每日都喝上一碗,如何?”
宋昭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他连忙将饮碗轻轻搁在一旁,跪下谢恩:“奴才谢陛下天恩!奴才定当日日刻苦练习,绝不辜负陛下!”他顿了顿,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和小心的试探:“陛下……奴才……奴才可不可以再斗胆向您讨一碗?”
傅御宸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贪心。凉饮性寒,多用无益。”
宋昭见他误会,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陛下!不是奴才要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声音也低了几分,“奴才……奴才是想……能否也为师傅冯公公讨一碗?冯公公他……平日对奴才多有照拂……”
一旁侍立的冯保原本还在心下嘀咕这小子怎么刚得点恩宠就敢得寸进尺,竟还想再要一碗,此刻闻言,不由得一愣,诧异地看向宋昭,万没想到他这份心思竟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傅御宸也是微微一怔,没料到宋昭会为了旁人向他求恩典。他目光在宋昭那带着些许忐忑却真诚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面露讶异的冯保,心下倒是觉得这小子虽有时笨拙,却难得有一颗知恩记好的心。
他沉吟一瞬,开口道:“冯保伺候朕多年,劳苦功高,喝一碗饮子自然算不得什么。朕今日便准了你所请。”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往后也是如此,你若字写得好,让你冯爷也沾沾你的光,得一份赏。”
冯保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心中竟也生出几分难得的暖意和欣慰,他连忙上前一步,朝着傅御宸深深一揖,又转向宋昭,脸上笑开了花:“哎哟,你这孩子……真是……老奴谢陛下恩典!也多谢你小子还惦记着咱家!”他嘴里不住地说着吉祥话,感念皇恩浩荡。
一时间,崇政殿内气氛竟显得格外融洽和谐,仿佛寻常人家一般,带着几分难得的温情。傅御宸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宋昭得了皇帝的夸赞和赏赐,怀里揣着罐茶叶,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崇政殿。他记着与岫玉的约定,一路朝着太液池走去。
刚到太液池畔,远远便瞧见那抹熟悉的浅绿色身影已等在依依柳树下。宋昭心下有些过意不去,小跑着迎了上去:“岫玉!对不住,让你久等了。方才在殿前有些差事,耽搁了些时辰。”
岫玉闻声转过身来,脸上绽开温柔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无妨的,我也才到不久。你如今在御前当差,身份不同往日,规矩多,事务忙,便是迟些也是应当的,我能理会得。”
宋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巧的白瓷罐,递了过去:“喏,给你。知道你喜欢喝茶,这是前两日得的‘白瑞香’,我瞧着是好东西,自己也没舍得喝,就想着留给你尝尝。”
岫玉眼睛一亮,接过瓷罐,揭开盖子轻嗅了一下,茶香清雅,她笑得愈发开心:“难为你还一直记挂着我的喜好。要不怎么说我们两个投缘呢,真是想到一处去了!”她说着,也从自己袖中取出一个精心绣制的荷包和一双布料细腻的袜子。
“这荷包你拿着,”她将荷包塞到宋昭手里,“里面装了些特意配的草药,能驱虫避蚊的。夏日里蚊虫多,你如今在御前伺候,万万不能让身上留下什么红肿痕迹,若是陛下看了不喜,便是大不敬了。还有这双水袜,”她又将袜子递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关切,“是用先太妃娘娘赏下来的杭绸料子做的,格外柔软透气。你整日站着当差,脚最是辛苦,这料子穿着能舒服些,且先换着穿。”
宋昭接过那双水袜,指尖触碰到那光滑细腻的布料,心中又是感动又觉有些奢侈。他摩挲着袜子上细密的针脚,轻声道:“这样好的杭绸料子……寻常宫女儿得了一匹都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只你舍得,竟拿来做了双袜子……太可惜了。”
岫玉却浑不在意地笑道:“料子再好,也不过是身外之物。能物尽其用,让你穿着舒适,免得磨伤了脚,那才是它的造化呢。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
宋昭听着,心中暖流涌动,小心翼翼地将荷包和水袜收好,郑重道:“岫玉,谢谢你。总是这般为我着想。”
“傻话,”岫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语气轻快,“走吧,今日天气好,我们沿着池边走走,你也同我说说,御前当差可还顺心?”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沿着波光粼粼的太液池缓缓而行,柳丝轻拂,微风送爽,暂时忘却了宫墙内的种种纷扰。
怨春郎
第二日,宋昭当值前,特意将岫玉所赠的那个驱虫荷包系在了腰间,淡淡的草药香隐约可闻,让他觉得安心。收拾妥当,他便匆匆赶往崇政殿。
今日轮到他负责为陛下系佩玉绶带。他屏息凝神,手指灵活地在傅御宸腰间忙碌着,动作比往日更显沉稳。
傅御宸晨起时通常并不多言,今日却破天荒地开了口,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抹之前未见过的色彩上:“这荷包,朕未曾见你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