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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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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日光灼灼,殿内却寒意森然。他蜷在厚重的锦被下,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冷。

宋昭昏沉间,听得门扉轻响。一名面生的小太监悄步挪入,声音刻意放得轻软,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佻:“宋公公,您总算是醒了。可要用些什么?奴才去给您传膳。”

见榻上之人双目空洞地望着帐顶,毫无反应,仿佛未闻,小太监嘴角那点虚伪的恭敬便有些挂不住。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却像毒蛇吐信般钻进宋昭耳中:“公公真是好福气,能得万岁爷这般……垂怜。这满宫里,谁有您这般造化呢?虽说方式独特了些,但终究是天恩浩荡不是?”

字字句句,皆裹着蜜糖般的恶意,那“垂怜”、“造化”、“独特”几词,被他咬得格外婉转,意在戳心。

宋昭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指尖揪紧身下锦褥,苍白的脸上因屈辱浮起一丝病态的薄红。他闭了闭眼,仍是不语,只将唇抿得死白。

那小太监见状,竟似得了趣,又故作惋惜地叹道:“唉,只是这恩宠……终究非正道,以色侍人,终非长久之计啊公公……”

“滚……”宋昭终于挤出一点气音,破碎嘶哑。

小太监却仿佛未闻,反而又近半步,目光扫过他颈侧未褪的红痕,语气愈发阴阳:“奴才这也是心疼公公身子骨弱,经不起这般折腾……毕竟,不是谁都能承得住万岁爷的雨露恩泽——”

“你!”宋昭猛地睁眼,眼底血丝密布,一口气堵在胸口,剧烈地呛咳起来,眼前阵阵发黑。那声“以色侍人”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他最痛之处。他急怒攻心,指尖徒劳地在空中抓了一下,随即身子一软,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小太监这才慌了神,连滚爬爬地奔出去喊人。

不过片刻,殿外脚步声骤响,带着骇人的压迫感。傅御宸大步踏入,龙袍下摆拂过门槛,带起冷风。他目光如刀,先剐了那瘫软在地的小太监一眼,后者顿时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拖下去。”帝王声音寒彻骨,不留半分余地。

随即,他疾步至榻前,见宋昭面无人色地昏厥过去,唇瓣泛青,呼吸微弱,眉头骤然锁紧。

太医提着药箱,战战兢兢上前请脉。刚欲伸手探向那截无力垂在锦被外的腕子,却闻帝王冷沉一声:“且慢。”

太医动作僵住,惶恐抬头。

傅御宸自袖中取出一方素白丝帕,那丝帕质地精良,边角绣着细微的云龙纹。他亲自俯身,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占有姿态,小心翼翼地将丝帕覆于宋昭露出的手腕上,直至将那截纤细苍白、依稀可见淡淡青络的腕子完全遮掩,不留一丝缝隙。

“可矣。”他直起身,目光却仍牢牢锁在那方丝帕之上,仿佛隔着一层薄绢,也不愿让旁人的指尖直接触碰属于自己的珍藏。

太医屏息,这才敢隔着手帕,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上去。指尖触及之下,只觉得那腕骨伶仃得可怜,隔着一层丝绢,亦能感受到其下的瘦削与微凉,仿佛稍用力便会折断。而帝王的目光如实质般烙在他的手指上,令太医额角沁出细密冷汗,把脉的手指都禁不住微微颤抖。心里暗暗吐槽:这看诊还把个脉都得隔层帕子,防谁呢?难不成我还能隔着丝帕把这小公公给玷污了不成?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恭谨沉稳,回陛下,这位公公本就身体亏空,肾气虚微,加之男子承宠本就与女子不同,没有清洗才发起了高热,加上气急攻心这次昏迷,太医快速写好的药方双手呈给傅御宸过目时,还不忘躬身低声补充一句:“公公此症须得好生静养,切忌再动气伤神……”

惜奴娇

“醒来了?”低沉而熟悉的嗓音自榻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放缓的温和,“已经睡了一天了,可是饿了?”

傅御宸并未穿龙袍,只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坐于榻边一方铺了软垫的紫檀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羊脂玉佩,目光却落在他脸上。帝王的目光深沉难测,那里面似乎有一丝餍足后的慵懒,也有审视,更有一种不容错辩的、牢牢锁住所有物的专注。

宋昭猛地闭上眼,长睫剧烈颤抖,如同受惊的蝶翼。他喉头干涩发紧,一个字也不想说,甚至不愿再看那人一眼。身体每一处都在叫嚣着不适与疼痛,尤其是那某处,火辣辣的钝痛鲜明地提醒着他曾遭受过怎样的待遇。而比身体更痛的,是那颗被反复蹂躏、踩碎的心。崇敬、恐惧、怨恨、羞耻……种种情绪绞缠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见他不答,甚至闭上眼抗拒,傅御宸眸色微沉,但语气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仿佛只是闲话家常:“朕让御膳房温了燕窝粥,还有你平日喜欢的几样细点。你一天未进水米,需得用些。”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身上可还疼得厉害?太医开了消肿止痛的膏药,若不适,朕让冯保……”

“陛下。”宋昭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死寂的意味,“奴才……不饿。”

这疏离到近乎麻木的回应,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傅御宸强压下的耐心。他精心维持的、那层薄薄的温和表象瞬间出现裂痕。殿内的空气似乎也随之凝滞了几分。

傅御宸放下玉佩,身体微微前倾,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不饿?还是……不想吃朕赐的东西?”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已褪去了那层伪装的温和,透出底下的寒冰,“还是在跟朕使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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