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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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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着问:“那个公子哥儿是什么人,和陆大哥是什么关系?”

李宁说:“没太注意,好像是叫什么吴公子。不过那个漂亮姐儿叫翠凤,皮肤白嫩,三寸金莲,真是好看。点心有松子卷酥、豆腐皮包子和牛乳酪,也是从来没吃过的。只可惜谢兄你没赶上,陆大哥还让我别告诉你,免得你遗憾。”

李宁的重点全放在好看的姐儿和好吃的点心上了,谢凡听他这么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接着闲话了几句,又相遇一起进学。临走谢凡拿了祖母提前准备的点心给李宁,李宁欢欢喜喜地接了。

谢凡这边和李宁聊了一阵,那边谢老秀才和陆平友也说会儿话,谢凡过去的时候两人正相顾无言。谢凡过来刚好打破了尴尬,谢老秀才咳嗽了两声,说道:“平友,我再给你留十道四书题,用心准备,来年一定取中。”陆平友作揖道谢。谢老秀才便带着孙子向李宁道了别,又和周先生闲话了几句,周先生也给谢凡留了十道经题,用于准备进学。

回到正堂,陆有富一脸期待,可惜谢老秀才也只说了些学问、文章这些,陆有福明显听不明白,显得有些失望。谢凡想陆平友多半是因为见了那个吴公子和叫做翠凤的妓女,才方寸大乱,祖父从学问上自然分析不出什么。要不要和盘托出?直说怕不是驳了陆有富的面子,要委婉暗示才行。

趁着两位长辈说话暂时的停顿,谢凡赶紧插话:“舅老爷不必担心,陆表兄一向沉稳,凡事心里有数,从不让旁人担心。上次在夫子庙,我在书铺看书入了迷错过了时间,陆表兄带着李宁兄弟坐船游河,都特意叫李兄弟别告诉我,怕我遗憾。刚刚李兄弟才告诉我的。”

谢凡这番话像是小孩子怪大哥哥不带自己玩,心里不平衡,闹别扭,在向家长告状,所以陆有富安随口慰道:“游秦淮河有什么打紧,下次舅爷爷带你坐大船去。”

谢凡见陆有富接了话头,便接着说:“李兄弟他们游河还吃了好吃的点心,有漂亮姐儿唱曲呢。”

说罢三个大人脸色都是一变,陆氏道:“乖孙不可以胡说。”

谢凡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装作不服气的样子,说:“孙儿没有胡说,李兄弟亲口告诉我的,点心有卷酥包子乳酪,唱曲的漂亮姐儿叫翠凤小脚白皮肤,船上还有个二十多岁样子的吴公子。”

突然陷入沉默,气氛十分尴尬。谢老秀才连忙转移话题,说了些闲话,然后起身告辞,带着老妻孙子离开陆家。

谢凡觉得自己已经尽力给陆有富提示了,至于陆家能不能查出来陆平友举止异常的秘密,就不是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了。转念一想,就算陆有富查不出来,陆才明都帮朝廷做事了,总能查到吧?

第13章还是县学

其实谢凡是想多了,这种事情对于陆家来说重要性远远不够惊动远在他乡的陆才明,更不必动用所谓“和朝廷的关系”。

如今童生考到白首也是寻常,陆平友年纪不大,府试今年不过,明年再考并不是大事。就是他一直考不上,陆家也能让陆家兄弟随着父亲经商或者留在家中经营土地。以此时的社会风俗,陆平友这样家境殷实的少爷,去行院里应酬玩耍,甚至和妓女相好都十分寻常,更何况只是在游船上叫了个妓女卖唱。

当时谢老秀才夫妇脸色大变是因为自己儿子在行院里吃过大亏,听到“行院”或者“妓女”这样的词汇就下意识感到不适。陆有富则是因为自家大孙子一向稳重可靠,结交了个所谓“吴公子”居然背着人,还心绪大乱,以至于考场发挥失常。以陆家的财力,陆有富不担心孙子花了钱,但是担心孙子交友不慎误入歧途。

作为一个擅长经营管理的地主,陆有富采取了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送走谢家人后,陆有富把陆平友的小厮抓来先打了一顿,再细细盘问在南京城陆平友都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那小厮名叫陆成,年纪也是十八岁,平日里虽然算不上养尊处优,但是也没吃过什么苦头。突然被老爷抓来打了一顿,陆成哪里耐得住这顿毒打,自然陆有富问什么就答什么,竹筒倒豆子一样交代了。

原来陆平友在船上见的公子哥叫伍达志是从北边来的贩布料皮货的商人十分财大气粗,陪唱的妓女是王家院的新梳栊的翠凤(注释:梳栊原意是梳头,在此处特指妓女首次接客)。

陆平友和翠凤确实是偶然遇上的。一日晌午旁人都在午睡,陆平友为了文章苦思冥想,在张家小院子外闲逛,恰好鸨母双珠带着院里几个妓女去做选春衣料子。往常都是张家伙计把衣料送到院里供妓女挑选,偏偏那天张家铺上繁忙要等几天才能送上门,双珠不耐烦等就直接去铺子里选,也有些让院里刚刚梳栊的姑娘露露脸,好招揽生意的意思。

那边陆平友心思都在文章上闷头乱转,这边翠凤有意在街面上炫耀美貌,两人就撞上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陆平友往王家院子去过两三次,似乎是相好上了。陆平友家境虽然好,但是去考试手上并没带多少零花钱,也去不了多少频繁。偏偏翠凤还有个出手阔绰的客人伍达志,妓院迎来送往,鸨母自然对伍达志热情有加,对陆平友爱答不理。

可偏偏伍达志是个心胸宽广的,虽然和翠凤相好,对陆平友也和颜悦色。如果陆平友去找翠凤,正赶上伍达志也在,他也不恼,还叫鸨母一起招待陆平友,知道陆平友囊中羞涩,一应吃喝花销都记自己帐上。行院里上下人等都啧啧称奇,夸伍达志是大大的好人。

在秦淮河上,伍达志告诉陆平友自己已经给翠凤赎身,府试那天就出发带着翠凤回北边。陆平友听这消息简直失魂落魄,回去也闷闷不乐。到了府试也早早教了卷,赶去给伍达志和翠凤两人送行。

陆有富听到这一段首尾,倒是长舒了口气,心中暗想:“平友从小就规矩,一直不近女色,头回和妓女相好,这般表现倒也正常。他老子天天不着家,他娘又走得早,只好自己这个祖父操心一下孙子的婚事了。这次万幸不是遇上瘪三无赖拆白党,带到歪路子上去。又想,这个做生意的伍达志,做人这样大度,倒是值得认识认识。”

于是将陆成安慰了几句,给了伤药,又叫他好好养身体,今日的事情不要告诉陆平友。陆成自然不敢不答应,连连应声,带着药走了。

晚饭后,陆有富特地叫陆平友留下,试探着问:“平友,今年你也十八岁了,原来你都在专心读书,祖父没有给你留意亲事。现在年纪也差不多了,祖父给你寻个好妻子成家如何?”

陆平友没有感到意外,毕竟好些同龄人已经当父亲了,平淡道:“任凭祖父安排,不过孙儿还是想先用功读书,晚些成亲也好。”

陆有富也不勉强,点点头道:“平友读书上进自然是好的,祖父先帮你留意着,成亲不急于一时。现在读书辛苦,祖父让管家给你挑两个好丫鬟伺候笔墨。”

陆平友也没有太大反应,默默向祖父躬身道谢。祖孙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不提。

这边谢凡随着祖父母回家,终于揭开了陆平友行为异常的事情,他心里长舒了口气。谢凡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也不想看着自己周围的青少年步入歧途。陆有富看起来精明世故,陆才明走南闯北肯定也很有能力,有他们两个长辈管教,陆平友总不会走上歪路了。

晚饭后,谢家三人一起商量着明天再去李秀才家道谢,陆氏已经预备好送些礼物。气氛颇为轻松愉快,突然谢老秀才问谢凡:“乖孙今日怎么突然对着陆舅爷说起秦淮河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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