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第7页)
一时不知怎么办的千沐一边用打湿的纸巾擦拭,一边想着该用什么东西先将它包起来,她想到自己的衬裙,斜斜的一圈正好长够度,毫不犹豫的扯下来将浩森腰上的伤口小心地包起来。
“不行,你得去医院。”千沐小心翼翼地将浩森搀扶起来,在马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去郊外的小农庄。”还没等千沐开口,浩森就对司机下达了指令。
浩森紧握住千沐的双手,似在安抚千沐的慌乱,又似在寻找一种支撑的力量,“相信我,没事的。”
黑暗中,出租车借着朦胧的月光,向郊外的农庄驶去。
6
浩森喜欢农庄的悠闲与安静,以前妈妈常带他来。自从妈妈去世后,偶尔一个人来的他,不是因为和人打架想躲避暴跳如雷的爸爸,就是因为自己觉得太孤单、太想念妈妈。
时间在这里不管用。许多年来,屋里的陈设一直没有变,木地板,结实的粗麻包着木头桩子做的凳子,壁炉,墙壁上的麻绳和渔杆,小圆桌上还放着一只棕色的小木桶……妈妈或者外婆都曾用它装过刚煨好的木薯吧。
“这是你家?就你一个人?没有别的人吗?”
像是到了农场主家里,扶着浩森进门的千沐觉得很奇怪,前后看了看后问他。
“我很痛,你能不能少问房子的事多关心我一些?”浩森有些吃力地半躺在沙发上。千沐看到他额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嘴唇干涩。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楼上小房间的药箱,里面有清理伤口的药。麻烦你……”
千沐帮浩森倒了一杯水,把一个灰色的小箱子拿了下来放在木桌上。她望着浩森自己动手把上衣脱掉,熟练地清洗伤口,擦药,然后拿出纱布。
“能帮我一下吗?”浩森这才抬头问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千沐。
“哦……好。”千沐将纱布轻轻绕过他的腰,一圈,两圈,三圈,他腹部的肌肉硬硬的凸出来两块,千沐看见,慌忙把眼光望向伤口上的纱布,用说话来消除这种尴尬:“你好像很懂得护理……很熟练的样子……”
“经常这样,就用不着去医院了。”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常……打架吗?”千沐替他把衣服穿上。
“越是这样,越是很难死掉。”浩森躲开千沐望着自己的眼神,望着窗的方向。那里有架老的木钢琴。
“你晚上弹的是什么曲子?”浩森望着窗前的钢琴,神情恍惚地问千沐。
“什么?”仍然想着他的心事的千沐,还没有回过神来。
“教堂里,只有月亮照着的时候。”
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的侧面,千沐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很孤单,自己心里突然有种想要去温暖的感觉。
她慢慢走到钢琴面前坐了下来。舒缓而忧伤的音乐回**在夜里,是刚才在教堂弹奏的曲子,浩森靠在沙发上安静地听着。
“这是我自己写的曲子,也是第一次弹给别人听……还没写完,所以……听上去有些奇怪,是吧?”
千沐停下,转过头望着窗外远处零星的灯火,轻声问着。
见浩森没有说话,千沐走到沙发跟前,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秋天已经悄悄来临,郊外的晚上已有些寒意。
千沐将壁炉里的火生着,又从里面房间的壁橱里取出盖的东西替他盖上,整理好药箱,将脏的碎布和药棉扔进垃圾筒。收拾好后,拧灭了电灯,她自己才慢慢上楼。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浩森睁开眼睛,壁炉内的光亮将屋子里照得朦朦胧胧。
“知道人们为什么会在点燃篝火的时候围坐在一起吗?”
以为浩森已经睡着的千沐听到他忽然说的话,站在盘旋上去的木楼梯中间,转身望着壁炉内扑闪扑闪地亮着的火苗。
“因为火的亮光可以让时间停止,那样,快乐就会一直快乐,悲伤就会一直悲伤……”
浩森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千沐依然站在那里望着,一动不动。
“为什么?点燃火后自己却要离开呢?”
浩森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声音有些哀伤。
千沐慢慢从楼梯上下来,脚步很轻很轻地走到浩森眼前坐下,将头枕在浩森躺着的沙发边上。两个人借着壁炉的温暖光亮一个躺着一个靠着,相互依偎,都想起了离岛上的时光。
“岛上也可以生火的吧?”千沐的声音很小,浩森还是听到了。他坐起来望着趴在沙发沿上慢慢睡着的千沐,像在暗房里替照片上的她抚弄额前凌乱的发丝,伸手捋了捋遮住脸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