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页)
柴扉的下头竟然藏着一个宽敞的大院子,东西两侧各建了数十间并排挨着的屋子,难怪她们从外头,只能看见一个小花园,原来住着人的院子,建在了赌坊背后更深处。
现下,赌坊里热火朝天地忙碌着,这间院子里反倒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声。
苏禾握着手中的珠钗,迈过青石台阶的最后一层,往开阔的庭院里走去。
“干什么的?”
冷冰冰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一只大手搭在了苏禾的肩膀上。
苏禾惊得汗毛倒立,尖尖的铜簪子戳得她掌心生疼,硬碰硬实乃下下策,苏禾慢慢吐出一口气,回过身来。
一个护卫模样的男人,腰间配着长刀,右手上还拎着个酒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禾急中生智,躬身行了一礼,脆生生地开口道:“我来帮桃红姐姐取一套头面。”
苏禾想,舞女们听起来都很畏惧那位刘妈妈,既然桃红有这么一个靠山,她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借她的口,兴许能管用?
那护卫闻言皱了皱眉,扣着苏禾肩膀的手倒是拿了下来:“跳舞的?”
苏禾心中一喜,赶忙点头称是。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穿的确实是舞女们的衣服,便没有再问,走到一旁的小杌子坐下后,喝酒吃肉去了。
苏禾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步调沉稳地往院子里走去,心里却是擂鼓似的惊心动魄。
院子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几间屋子稀稀拉拉地亮着橙黄色的灯光,夜里正是赌坊最繁忙的时候,倒是给了苏禾摸索寻人的机会。
可是,这里的屋子至少有二三十间,一个一个找过去,肯定是不可行的,乐生到底在哪一间呢?
苏禾正犹豫着不知该往哪里走,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姑娘推了个装满砂石的板车过来。
板车比那姑娘还要高大上许多,只露出两个羊角辫,她走一步晃三晃,板车上的砂石颤颤巍巍地往下掉。
苏禾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帮忙,那姑娘穿着和她一样的棉服,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一双手却是粗糙得像个七老八十的农妇,红肿着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皴裂伤口。
苏禾帮着她将那一车砂石推到了地方,那姑娘看都不看她一眼,将砂石倒下之后,推了板车就要走。
苏禾一拉拦住了她,出声问道:“姑娘,你知道桃红姐姐的屋子在哪里吗?”
女孩的眼神里一瞬间露出的恨意,让苏禾暗道不妙,忙接口道:“我是新来的,桃红姐姐叫我帮她取东西。”
女孩黑黢黢的眸子盯着她,茫然而又冷漠地看了片刻,最后转开了头,指了指东边第七间,没有亮灯的屋子。
“多谢。”
“将香蕉皮放在火炉上焙热,每日擦上几遍,皴裂的伤口便能愈合了。”
女孩看了苏禾一眼,眨了眨眼睛,什么话也没说,推着板车走远了。
苏禾想起在屏风后头听见舞女们说的话——乐生应该就住在桃红的隔壁。
她循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人,苏禾停在屋外,里头亮着灯,但是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苏禾不敢贸然进去,她用铜簪在薄薄的窗纸上戳了个窟窿,蹲下身子凑上去观察屋里的动静。
靠着墙围了一圈长炕,中间摆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桌子上搁着一盏烛灯,熔化的蜡油滴在桌面上,堆起了一个红彤彤的小鼓包。
靠着南墙的土炕上,躺着一个瘦瘦的少年,他单薄的身子,像一张纸片似的,一动不动地平卧在床上,露在外头的侧脸,手背上都能清晰地看见一道道血淋淋的鞭痕。
正是乐生!
苏禾朝四周张望了一圈,见没人发现她,快步推开木门,又从里头插上门栓,往乐生的床边走去。
乐生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即便睡着了,他的眉头也依旧紧紧地皱着,额头青紫一片,嘴角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