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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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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章蹲下身,亲昵地刮了下妹妹的小鼻子:“等姐姐府里事情忙完就回来看乌林珠,好不好?你要乖乖听额娘的话,好好学规矩。”

“嗯!”乌林珠用力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玉章在妹妹眷恋的目光中登车回府。马车辘辘,碾过赫图阿拉的街道。玉章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母亲手掌的温暖、奶茶碗的温度,以及妹妹小手那软软的触感。

那份家人相聚的温情,如同冬日暖阳,暂时驱散了权谋的阴霾。然而,她清晰地知道,这份温情也是她前行路上不可或缺的掩护与力量。

翌日,萨满神殿的回帖便送到了四贝勒府,言明大萨满察哈尔将于三日后午后在神殿偏殿等候四福晋。

三日后的午后,玉章在阿兰的陪同下,踏入了那座充满神秘与威压的萨满神殿。偏殿内光线幽暗,只燃着几盏酥油灯,空气中弥漫着松柏和不知名草药的混合气息。大萨满察哈尔盘膝坐在一张巨大的熊皮上,他须发皆白,脸上涂着象征沟通天地的油彩,脖子上挂满兽骨、铜铃和古老的玉佩,眼神深邃,静静地注视着走进来的玉章。

玉章依照规矩,恭敬地行了大礼:“弟子钮祜禄·乌那希,拜见大萨满。”

“四福晋请起。”察哈尔的声音苍老而平和,“夫人言道,福晋得祖神入梦?”

“是。”玉章起身,在察哈尔指定的蒲团上跪坐好,将之前对母亲描述的那模糊梦境——深邃夜空、流动星河、身披星河仙氅的威严神圣身影——原原本本,带着几分敬畏和困惑地复述了一遍。她依旧只字未提任何具体的“神谕”内容,只强调那份神圣感和醒来后的沉重迷茫。

察哈尔听完,闭目沉默良久。偏殿里只有油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他身上铜铃随呼吸发出的极轻微颤音。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气场,在仔细感应、分辨着什么。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眸落在玉章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福晋所梦景象,”察哈尔缓缓开口,“确与古老传说中阿布卡赫赫祖神的形容相合。星河为氅,乃是祖神执掌苍穹、孕育万物之象征。祖神入梦,非比寻常。”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深邃:“然神谕玄奥,初现时常如云中龙影,首尾难辨。福晋梦中只见其形,未闻其声,未得其意,此乃常情。祖神显化,必有深意,或许时机未至,福晋灵台尚需打磨,亦或祖神欲示下之兆,需待日后方能明晰。”

玉章适时地流露出些许失落与不安:“弟子愚钝……”

“福晋不必自扰。”察哈尔微微抬手,止住她的话,“祖神既已垂青,降下征兆,便不会就此断绝。此乃福缘深厚之象。老朽观福晋灵台清正,气机与祖神隐隐相合。日后若再有此等梦境,无论清晰或模糊,务必详记于心。”

他身体微微前倾,“届时,福晋可再来神殿寻老朽。老朽必当竭尽所能,以萨满之灵沟通天地,为福晋详析祖神示下之真意,解开神谕之玄机。”

这正是玉章苦心铺垫所要的结果。她心中一定,面上恭敬感激:“多谢大萨满指点迷津!弟子铭记于心。若再有感召,定来叨扰大萨满神驾。”

离开萨满神殿,冬日稀薄的阳光洒在身上。玉章微微眯起眼。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大萨满察哈尔亲口承诺,日后为她“详析神谕”,这为她未来抛出那个关于代善命运的“道启预言”,提前铺就了一条看似合理且神圣的通道。

回到府中,她屏退阿兰,独自走进书房。案上摊开的,依旧是那卷《道德经》。她的指尖停留在“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一行字上。窗外,赫图阿拉的天空铅云低垂,酝酿着又一场风雨。

【作者有话说】

人生如戏

殿阶呈账稚妹蒙辱

从萨满神殿归来的正在书房翻阅账册,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福晋!"阿兰匆匆推门而入,"汗宫来人传话,大贝勒命各旗主福晋即刻前往大政殿,呈报府库清册。"

玉章指尖一顿。皇太极出征前确实交代过此事,但代善突然召集,时机未免微妙。她合上账册,目光扫过窗外阴沉的天色:"备轿,更衣。"

阿兰手脚麻利地为她取来那件特意准备的靛蓝色旗装,玉章对着铜镜,将发髻挽得一丝不苟,却只簪了最朴素的银簪。镜中人眉目沉静,唯有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这场看似寻常的账目呈报,实则是代善对她、对四贝勒府的又一次试探。

"福晋,"阿兰递上誊写工整的账册,欲言又止,"方才奴婢去库房取笔墨时,听……听出府的包衣阿哈说看到乌林珠格格今早去给纳喇福晋请安了。"

玉章整理袖口的手指微微一顿。济尔哈朗生母乌拉纳喇氏虽是大妃阿巴亥的堂姐,但与阿巴亥不同,她性情温和,与妹妹乌林珠颇为投缘。这本是桩寻常事,但想到西苑花园那片梅林正夹在纳喇氏院落与大妃寝宫之间……

"派个稳妥的人去接格格。"玉章声音平静,"走东角门那条路。"

阿兰领命而去。玉章最后看了眼案头那卷《道德经》,竹简上"柔弱胜刚强"五个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外等候的轿辇。

大政殿巍峨的轮廓渐渐清晰,殿前石阶上已经有三两个福晋的身影。玉章整了整衣襟,将账册捧在手中,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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