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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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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亦都话不多,但目光总会落在女儿身上,偶尔问一句“在府里吃得惯吗?”“可曾骑马?”语气直接。玉章恭敬回答,并为父亲布菜。

韩代和阿达海则主要与皇太极交谈,话题围绕着军务、狩猎、马匹、兵器这些他们共同熟悉的领域。韩代稳重,言语间对皇太极流露出敬重;阿达海则更显热情,说起打猎的趣事眉飞色舞,对皇太极的骑射功夫赞不绝口。玉章安静地坐在皇太极身侧,扮演着娴静妻子的角色,偶尔为皇太极添酒布菜,动作自然优雅。

“听说前日贝勒爷在城外试马,驯服了一匹辽东烈马?那马可真是好脚力?”阿达海灌了口酒,兴致勃勃地问起自己更关心的话题。,他显然更关注马本身和皇太极的骑术。

皇太极放下酒杯,语气平静:“确实难得的好马,性子也烈。费了些功夫才让它服帖。”

韩代也点头:“辽东马耐力足,性子是野些。驯服不易,贝勒爷好手段。”

玉章安静地听着,心中庆幸乌林珠不知晓内情,没有插嘴提及自己参与驯马的事。关于驯马手法和“老神仙”的话题,此刻无人提起,她自然也不必再费心解释。

席间气氛融洽热烈,充满了武将家庭的直率与亲情。玉章陪着嫡母、生母和两位嫂嫂说着家常,伊尔根觉罗氏言语温和,郭络罗氏略显矜持但也维持着和睦。

归宁礼成,临别时,佟佳夫人依依不舍。觉罗氏郡主拉着玉章的手,轻轻拍了拍,目光温和却隐含深意:“好孩子,在贝勒府要好好过日子,相夫教子,谨守本分。四贝勒若欺负你,回来告诉姑母。”她既是嫡母,又是皇太极的姑母,这句话的分量不言而喻。

额亦都则对皇太极抱拳道:“贝勒爷,乌那希就托付给您了!”

“岳父大人、姑母放心。”皇太极的回答简短有力。

回程的车驾上,气氛比来时轻松些许。玉章靠在车壁上,微微闭目。这一趟“回家”,有惊无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家人”的直率关切,尤其是嫡母觉罗氏郡主那不动声色的维护,让她心头微暖。乌林珠的童真和两位胞兄的爽直,也让她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

“看来,姑母很疼你。”皇太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探究。

玉章睁开眼,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大额娘一向慈爱,对家中子女皆如此。今日归宁,乌那希心中感念阿玛、大额娘、额娘和兄长的爱护。”

皇太极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玉章知道,关于“乌那希”身上的谜团,在皇太极心中并未消散,但他今日所见,是一个被家族爱护、本身也聪慧得体的嫡福晋。这,至少是一个稳固的。她成功地融入了钮祜禄家,扮演了乌那希,接下来,她需要在这个身份下,寻找属于萧玉章的契机。

秋谶暗生·朱门波谲

秋去春来复又秋,赫图阿拉城头飘过如同沉入水底的鱼,收敛了所有属于昭华郡主的光芒,将自己彻底浸润在“钮祜禄·乌那希”的角色里。

府邸是她的战场,无声无息。她以“初来乍到,需静养适应”为由,婉拒了诸多不必要的宴请,将精力专注于内务。贴身侍女阿兰,早已被她不动声色地收服。这姑娘心思单纯,感念玉章暗中周济她重病的母亲,又钦佩福晋处事公正,渐渐成了玉章在府中最可信赖的耳目。

府中仆役,玉章赏罚分明,恩威并施:对勤恳忠厚的多加体恤,暗中帮扶;对偷奸耍滑、仗势欺人的则毫不手软,当众立威。“四福晋宽厚明察,处事公道”的名声悄然在府内、甚至在赫图阿拉各府仆役间传开,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消息,也开始通过阿兰等人,涓涓细流般汇聚到她耳中。

与各府女眷的周旋,则是另一片看不见硝烟的战场。玉章谨记“沉静内敛”四字箴言。在代善福晋叶赫那拉氏面前,她永远是那个谦逊知礼的弟妹,安静倾听对方老练的言谈,偶尔恰到好处地附和一句,不显谄媚,更不露锋芒。面对阿敏福晋辉发纳喇氏的骄纵与炫耀,她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既不正面冲突,也不让对方轻易拿捏。而对莽古尔泰福晋纳喇氏的粗疏直率,她则报以温和包容的微笑,仿佛一个善解人意的倾听者。

这日,汗宫传出旨意:四公主穆库什将远嫁乌拉部贝勒布占泰。

送嫁仪式在汗宫前庭举行,庄重中透着沉重。玉章站在命妇队列中,看着盛装之下依旧难掩稚气的穆库什。十四岁的少女,如同一件维系联盟的精致贡品,即将被送往未知的异乡和据说性情暴烈的丈夫身边。

大妃阿巴亥身着华服,主持着仪式,脸上是持重得体的微笑,言语间尽显大妃风范。周围其他福晋们的窃窃私语,有叹息穆库什命运的,也有漠然视之的。玉章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更加坚定了那个深埋心底的念头:必须掌握力量,绝不做那任人摆布的棋子。

仪式结束后,玉章尚未完全从那份压抑中抽离,便依约前往大贝勒府的花厅参加茶会。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初秋的凉意,茶香氤氲缭绕。玉章安静地坐在稍偏的位置,小口啜着滚热的奶茶,耳中捕捉着女眷们的闲谈。

“唉,穆库什这孩子,瞧着就让人心疼。那布占泰的性子……”莽古尔泰福晋纳喇氏心直口快,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主位上的代善福晋叶赫那拉氏一个温和却带着警示的眼神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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