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20(第3页)
楚悯这下也笑了起来:“云崽好聪明。”
已经快昏睡过去的关云铮勉强抬起手给他俩竖了一个大拇指,再度睡着了。
****
章存舒一行倒没有立即动身,吃了一顿饭才走。
到了饭点自然有人来给关云铮送饭,可推开门看见她睡得沉沉,还难得没有皱着眉头,又默不作声地端着饭菜退出去了。
江却站在门外,见连映这一串动作,不由得压低声音:“睡着了?”
连映点点头:“等睡醒了热一热再送过来吧,这两日以来每次睡着都紧皱眉头,想必在睡梦中也疼得厉害,如今吃了凌师伯的药才能安睡,就让她多睡一阵子。”
两人边说边往连廊上走,江却闻言倒皱起眉头:“凌师伯的丹药虽好,但起效这般快,日后可会有何不妥?”
“兴许就是此类丹药服用得多了,日后便没有这样好的效果了?”连映反问道。
他们都不通医理,对丹修一道更是一知半解,聊着聊着不由得发起愁来,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小师妹表现得云淡风轻,实际上“全身的经脉都断了”这样的痛,他们光是稍微一想就觉得并不是那么容易忍受的,也不知云崽这两日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关云铮在昏睡之中,又做起了无边无际的梦。
她的大脑一直属于白天有点痴呆,夜晚格外活跃的那一种,该灵光的时候不给她面子,不该活泛的时候,能编出万花筒一样变幻莫测的好几重梦境来折磨她。
但前阵子修炼太累,这玩意儿也终于变成个半死不活的脑子了,她也就许久不曾做过这么漫长的梦了。
梦里忽而是送出源源不断热风的电风扇,在她头顶呼啦啦地转动;忽而是劣质的打印纸印出的恶臭试卷,写一张能被臭得晕厥;忽而是没完没了的细胞因子在做莫名其妙的分工;忽而是打开柜子,发觉有人在大体老师“眼皮子”底下偷走了组里的器械盒……
漫长的学生时代就像临死前的走马灯,在她脑子里毫无眼力见地乱序播放起来,直到她被痛感再次折磨得悠悠醒转,忽然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清晰的:
“咔哒。”
那点困意就这样被惊散了。
关云铮猛地睁开眼睛,明知不会得到回应,还是喃喃道:“将隐?”
外头天光大亮,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心想大约是又睡到了第二日的早晨,勉力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想起药瓶被她随手放在枕头底下,又颓然地倒回了被窝里,摸索着把一粒丹药拿出来。
“咔哒。”
那遥远的动静又响了起来,这次关云铮确定了,并不是自己听错,那就是将隐还有实体时,轮盘转动发出的声音。
这点动静不知给了她什么样的动力,都倒回被窝里了,愣是又艰难地支着身体爬了起来,大约是被灵气接起来的经脉不大好用,爬的过程中险些头重脚轻地栽到榻下去。
而许久没有动静的摇羽终于大呼小叫了起来:“什么声音?你要做什么?”
关云铮把那粒丹药捏在指尖,额前碎发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她心态十分乐观地回应了摇羽的大呼小叫:“你醒了?没事,我就想去洗漱一下。”
摇羽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洗漱”吓坏了,飞到她眼前吱哇乱叫:“你瞎动弹什么?伤势这么重还想着洗漱?”
关云铮已经披上外衣穿好鞋,从榻上艰难地把自己“搬”了下来。
人的生长发育果然是个不可违逆的过程,这一遭重塑经脉就如同新生,她在榻上还能四肢并用地“爬”,两脚踩上地面,却不能流畅自如地“走”。
让新生的婴儿先学会爬是多么永恒的一句真理。
洗漱的铜盆与铜镜就在五步之内,而她才迈出第一步,就险些被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按住脊梁,朝那根本算不得敌人的洗漱架跪下。
摇羽看不见也就算了,甚至连关云铮的声音都没听见,快急疯了:“你丹药呢?你快吃丹药啊!”
关云铮捏着那粒丹药没吃,活像是把它当个心理安慰剂,闻言笑了一下,又艰难地迈开一步,声音听起来竟然毫无端倪:“摇羽,你知道这一类止痛的丹药,吃下去后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摇羽是剑灵,还没实体,自然不懂,于是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感觉?”
“最初你觉得自己没那么疼,可以忍,但又觉得吃颗丹药也没什么,于是一番犹豫过后,你在不是那么痛的时候把药吃下去了,”关云铮终于走到了洗漱架前,克制地喘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器官都在造反,只有这颗脑袋暂时还算听使唤,“接着你就会发现,明明吃完药该不疼了,但还是疼得厉害。”
摇羽不明白:“为何?”
古时候的铜镜并不能非常清晰地照出人的脸,但兴许仙门之中的铜镜也有术法加持,看得要清楚许多,只是受材质所限,人的脸色要暗沉一些。
那颗痣如她在心魔幻境中所见一致,鲜明无比。
她半晌没答话,也没动静,摇羽一惊一乍地又喊叫起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关云铮像是此刻才回神似的,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因为你有了期待。”
——她回答了摇羽方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