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第3页)
他盯着她,目光飘到很远,像是想到什么,忽而苍凉地笑了声,那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干涩破碎,听得直叫人后脊发凉。
关谈月看着他他一步步走近,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估计是自己哪句话又触怒他了。她有点害怕,频频往后退,他却俯身倾轧过来,宛如一具庞然的黑影,不顾她的抗拒,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
“关谈月,”他道,“那些年我很穷,没钱没权。路过的狗都能过来踩我一脚,遑论你对我的羞辱。我记得某些人跟我说,我这种人就配当个奴仆,一辈子活在你们这些富人的阴影之下。”
他淡淡呢喃着,像呓语,脸上呈现出一股近乎病态的疯感,手掌忽地收紧,抓住关谈月的头发,勒得她隐隐发疼。
“我对你算好的了。”
魏赴洲目光迷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一滴泪,“你说,我要是把你当年对我做的事做一遍,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
关谈月不敢说话,只感觉被这种压抑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来,身子抑制不住发抖,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看不到尽头。
而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好的坏的苦的甜的,也都变得没了色彩,关谈月绝望透顶,再回过神,他却已收手,上楼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累了,总算缓过来,从地上起身。然而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情绪波过大,她还没站直就脑子一昏,险些就要栽倒下去。
她连忙扶住墙壁,这才意识到自己再不吃饭,恐怕真的要饿死在这里了。于是强逼着自己来到厨房,从冰箱拿了点菜。
关谈月从网上搜了些教程,可那些话每个字都认识,连一起就像门外语,看得她脑仁疼。她只得暂时放弃,又看向调料区,结果更是头大——哪个是糖?哪个是盐?香油和芝麻油有什么区别?生抽、老抽和酱油是一个物种么?
关谈月不管了,把食材往锅里一顿乱扔,也不知道切,把每瓶调料都倒了一勺,自认为大功告成——反正她吃火锅就是这样吃的,什么都舀一点最好吃,然后才发现自己没开火,又开始研究怎么开燃气灶。
她研究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研究明白,气得想骂人,用铲子把锅里的西红柿和鸡蛋一拍,满锅的碎蛋壳飞溅,惨不忍睹,大小姐这才解气,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大理石上,望着天花板,欲哭无泪。
天要亡她,天要亡她也!
有生之年,她还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么?
关谈月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了自强自立的重要性,可惜这玩意她没有,就算后天培养出来,也比投胎到富贵人家的概率还低。
待魏赴洲下来视察情况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女孩小小的一只,蜷缩在角落,看着孤寂又可怜,她闭着眼,脑袋一沉一沉,坠下去的那一刻,感到脖子不舒服,又把头歪向一旁,正在超然物外地打瞌睡。
她惯会用这副清纯模样欺骗别人,魏赴洲把眼神移开,看见灶上一锅稀烂,比小时候和泥巴还有过之无不及。
魏赴洲冷哼一声,走过去,戳了戳她。
他手劲挺大,明显是不让她再睡的意思,关谈月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个激灵,没坐稳,整个人往一处倒去。魏赴洲眼疾手快,一只手扶住她的头,把她扳正。
“我的饭呢?”他问。
关谈月清醒过来,睁开眼,看见魏赴洲换了身轻薄睡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肩峰笔直利落,领口松开两颗扣子,衬出清瘦凸起的锁骨线。
关谈月揉了揉眼睛,破罐子破摔道:“你家灶具有问题,我打不开火。”
魏赴洲:“……”
他荒诞地笑了两声,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大小姐是什么德行。他再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她那就比登天还难,完全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魏赴洲甩手起身,懒得再搭理她,把一锅的烂菜倒掉,又拿了些菜过来,蓦地把火点上。
他的动作快得离谱,热锅的工夫,已经把西红柿切好,鸡蛋打好,油葱花调料放进去。这会儿竟然已经开始切别的菜了,刀工出奇精妙,几乎连成残影。
魏赴洲道:“这不用你了。”
关谈月还在思考他怎么能把土豆切的那么细,一时有些震撼,忘了动弹,然而她坐的这个地方着实碍眼,魏赴洲走来走去还得绕一圈。
最后,他忍无可忍,拨楞她一下:“滚出去,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