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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 声(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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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不是单位的房,他们也不好管。勘察院的经济已是自负盈亏了,经费也很紧张。”

屋外有人车的音响,是冯先生回来了。众人赶紧迎出门去,只见先生一身泥水,拖着一捆油毡,吃力地迈进小院。

见到大家,怔了一怔,甩下油毡,取下被雨水模糊了的眼镜,辨认来者。

“冯先生,还认识我吗?”陈惠蓉走到他的近前。

“屋里坐,屋里坐。”冯先生这样说着,不知是否认出她。

“这位是日本奈良市的五宫正树先生,也是位地学家,今天特意来看您的。”她介绍说。

冯先生就伸过手去,与日本客人握了:“瞧我这个样子,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不好意思。”

五宫正树以很严肃很凄怆的神情目视这位久仰的人物,他本是很健谈的,今日之情景,真是令人心酸得无话可言了。

“这位是陈惠蓉市长。”翻译向冯先生道。

冯先生恍有所悟地“唔”了一声。

“我们是老相识。”陈惠蓉说。

冯先生点点头,当年那才华横溢仪态万方的女记者真是官运亨通,三蹦五跃竟到了市长的地位。宣传媒介中自然是没少见过的,但他不怎么愿意跟政界的人士作交往。

“屋子漏成这个样子……委屈您啦。”陈惠蓉觉得自己责任难逃似的。

“没人管。”憨敦厚道的冯先生也愤形于色。

“在日本早就闻知您的大名,拜读过您的大作,今天亲自见到您,深感荣幸。”日本人说。

译员把话翻译了,冯先生的脸上始有一丝笑意出现,“谢谢来访。”

雨水在不停地滴落。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陈惠蓉说;“冯先生和夫人有时间一起去宾馆坐坐吗?在那儿你们好好谈谈。”

冯先生抬头望了望屋顶。

“小徐。”陈惠蓉对译员道,“打个电话给房管所,让他们来人修房。马上。”

徐翻译就抄起冯先生家的电话,拨114询问本区房管所的号码,然后把电话打了进去。

那边接电话者听说让找负责修房的人,态度不耐烦。

陈惠蓉在一旁指示:“叫他们所长听电话。”

翻译将命令传达过去,对方问此方是何人,翻译随口道:“是市长办公室。”

所长来听电话了,陈惠蓉要过话筒:“我是陈惠蓉。你们派人到……”她手捂传声筒,问冯先生此处的地址门牌,然后又对话筒,“到盛栏胡同53号来抢修房屋。”

所长有些吭哧:“啊哎,当下人不好调,最快也得明天了……”

“马上来人!”她面色明冷。

“陈市长,您瞧这雨还在下,等停了雨……”

“雨停了这儿的房就塌了。你知道这儿住的是什么人吗,出了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对方还要申说,陈惠蓉不啰嗦:“来不来由你,你看着办吧!”压下电话,脸上怒色浓重。

冯先生说:“等雨停了再说吧。先用油毡盖一盖也行。”

估计房管所的人一会儿会到,谁也不愿拿自己的乌纱帽闹着玩,考虑到雨天涂灰挂瓦确是不便,所里来人可先做上房铺展油毡的工作。冯夫人就留在家里等人,其他人驱车往宾馆去,说好,晚上来接夫人去共进晚餐。

宾馆明亮宽敞的厅堂里宾主娓娓交谈。五宫先生不通汉话,英语讲得倒十分流利,冯先生也通英语,两人就用英文交谈。五宫正树与冯先生同年生人,体格状况却大不一样。五宫先生较之冯老明显强健,精力也更为充沛。陈惠蓉与冯先生几年未见,也觉得他很有些疲惫不堪的样儿,虽然他尽量撑持着使情绪饱满,仍不免显出气虚力短之态,六十二岁的人,还不该这样老态龙钟的吧。

果然有房管所的一支三人的队伍到了冯先生的家,由于雨水渐大,就只做了铺盖油毡的事,彻底修整改日再说。宾馆这边打去电话问明事已完成的情况,即去车将冯夫人接了过来。晚上五宫正树先生提出自己作东,宴请冯家夫妇及诸人,陈惠蓉则要尽朋友之谊非要自己掏腰包,而冯先生坚持自己出钱,客人远道而来,并特来看望,怎能不有所表示?为此小有争执,最后还是陈惠蓉一言定局,吃公款吧。

单间小餐厅里好酒好菜弄了一桌,情浓浓,意融融,极舒畅的一顿晚宴,今日场景,每个人都会切记终生。

饭后宾主兴致不衰,又回客房攀谈,时至午夜,留冯家夫妇在宾馆住宿,两人愿意回家,就将他们送回。

奈良代表团在本地的观光访问活动又进行了两天,这天下午要离开此地经北京回国。五宫正树对冯先生念念不忘,临别前打一个电话过去,尔后又单独驱车往冯宅辞行。在冯先生的书房五宫正树犹豫再三,终于将一叠两万元人民币放在冯家桌上。冯先生惊诧之后,感激又坚决地说:“我不缺钱用,不能收。”五宫正树知道他这样的中国知识分子经济上的窘况,但也怕此举会伤损冯先生的自尊心,便轻叹一声,任冯先生将钱塞回到自己的衣兜。

日本人舍不得这难得的见面机会,迟迟不肯离去,似有无尽的话要说。

五宫道:“像您这样的优秀人材应该得到优厚的待遇。愿意到日本去吗?我可以为您办理一切,可以在日本永久定居。”

冯先生沉吟未语。

五宫继续道:“您到日本可以搞研究,也可以带学生,凭您的声望和才学,会受到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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