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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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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呢,我不是搬回我妈家住了吗,那边一直空着。本来想说挂出去出租吧,可思前想后觉得我自己在里边都没住多久呢,就这么租给别人,莫名有点儿委屈。”她轻笑了两声,又问,“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事?”

苏迟短促地咳了一声作为掩饰,尽量装得漫不经心地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做室内设计的朋友,之前在老陈那儿,现在自己出来单干了,年轻人没什么客源……我想着,你那房子要是还没弄,就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算是互相帮助吧。”

短短几句话他却说不流利,一下子就被对方听出了端倪。

“女孩子呀?难怪你这么热心,大晚上还特意给我打个电话。”电话那头的语气里充满了调侃的味道。

“哪儿跟哪儿啊……”被老朋友犀利地点破了心思,苏迟自己也笑了,“不和你瞎扯啊,没问题的话我就把你名片推给她,她叫俞楚格,你可以叫她小俞。”

电话那边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苏迟啊,你可真是老了,你自己听听这样称呼合适吗?像人家的长辈。”

“啊?是吗?”苏迟略微错愕,“那回头你们自己聊吧。对了,知真,我们也很久没碰面了,等你有空出来吃顿饭吧。”

“嗯——”

他正要挂掉电话,手机已经离开耳边,却猝不及防地听见叶知真提起了一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名字,她说:“喻子年初结婚了,我想了下,觉得还是告诉你一下好。”

这个名字像是一个启动程式的密码,长久以来压在他心里的那块石头缓缓松动了,紧接着是一阵透不过气来的巨大空白,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夸张。他和喻子……都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

“她也没通知我,是我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了她的婚纱照,你知道我这人呢也藏不住什么事儿,就主动问了她,我们简单聊了几句。她说只邀请了双方的家人观礼,相当于办了个规模很小的私人聚会,没有叫其他人。苏迟,要是你不想知道这件事,或者说让你不舒服了,你就当我多嘴吧。”

“没有不想知道,也没有想知道,她早就是和我无关的人了,我们不用这么郑重其事地谈论她。”

苏迟不动声色地挂掉了电话。

他找到了和楚格的对话框,简单地说明了情况之后便把叶知真的名片推了过去,这样主动权就在楚格手里,到底要不要加好友,由她自己决定。

冷静了一会儿,他又给知真发了条消息:有照片吗,发来看看。

这句话里没有主语,对他来说,好像仅仅是打出喻子的名

字都是某种障碍。

苏迟长时间地盯着照片上的人,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比悲伤要轻淡,比遗憾要沉重,复杂极了却叫人词穷。手机屏幕一次次暗下去,又一次次被重新点亮。

知真很贴心地挑了一张喻子的单人照。

照片上的喻子穿着款式简洁的白色缎面礼服裙,发型简洁端庄,拿着一小束白绿色系的手捧花,正对着镜头笑得既明媚又含蓄。那张面孔苏迟再熟悉不过了,可神态却是陌生的。

在他们关系还很亲密的时候,喻子从来不这样笑,她的情绪总是很极致,难过就哭,高兴就大笑,从来没有这样恰到好处的分寸感,苏迟爱的就是她身上那种未经雕饰的率真。但他们之间那些温柔的、清新的东西,都被后来的争执、冷战、互相指责、小心翼翼的试探、短暂的和好之后又爆发更大的战争尽数摧毁。

这些年里他很少主动想起喻子,也很少有固定的情感关系。像是患上了某种应激障碍似的,一旦他和另一个人稍微亲近点儿,眼看着就要进入到下一个阶段,脑海中就会立刻浮现喻子失望的眼神和模糊的脸,然后他就会习惯性地退缩,这样周而复始过几次之后他便彻底厌倦了。

某种意义上,喻子是他的痼疾。他们曾经在一起那么久,共同生活过那么久,彼此的人生有一部分是和对方纠缠着生长

的,水淹不灭,火烧不尽,可照片中的新娘是谁?苏迟觉得那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所有鲜活的经历都被时间磨损至面目全非,尘归尘,土归土。

喻子离开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生活只余下触目惊心的空旷,和豆包。

苏迟忽然恶作剧般地凑到豆包身边,戳了戳它,把手机屏幕冲向睡眼惺忪一脸懵懂的豆包。

“豆包,你看这是谁?”他轻声问,“你还记得吗,那次你的腿受伤,是我们一起把你送去医院,后来又一起接你回家的。”

睡意正浓的豆包被他吵醒,黑葡萄般的大眼珠里全是懵懂。它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灵巧地转过身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然后轻盈地一跃而起,躲回了它的帐篷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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